见证职场艰辛

丽云

移居旧金山第三个年头的夏季，女儿小宜研究生毕业，即将正式开启她的职业生涯。原本令人高兴的事，却未能使全家人高兴得起来。缘由是美国的金融危机，使年轻一代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就业困境。漫步过去最繁华的商业购物地带，诺大的停车场上的车辆寥若晨星；想闲逛一下商店，除了几家服饰打折店、家居用品店和咖啡快餐店以外，绝大多数商铺已关门歇业，玻璃大门上仅剩下醒目的招租字眼和联系电话。无数的美国人失去了工作、家庭失去了住房，也给美国经济带来了严重的衰退。许多加州人不得不搬到生活成本低的州去工作、生活。

女儿名校毕业后的择业之路

那年，许多与女儿一样的名校毕业生，一时很难在就业市场找到自己的立足之点。毕业后，小宜在网上先后联系了多家与其专业对口的用人单位，但均以缺乏两年以上工作经历，在电话约谈阶段就戛然而止。后来，小宜终于等到一家给予面试的机会，也总算带来了一线希望。小宜做了面试的充分准备，并经历了由8名中层企管每人30分钟，总共4小时的轮番面谈和答题，但最后还是被“已找到更为合适人选”为由，拒之于门外。忙乎了数月处处碰壁后，最终有幸被位于旧金山市区的一家公司录用。这家是由道地的美国人自创开办的公司，规模不大，从事的却是为大中型企业提供商业咨询的业务。故在业务水平和人际交流等方面，提供了一个较好的锻炼平台。在那里工作1年后，小宜进入了一家全球知名的食品连锁公司。老板要求她在3个月内，从富有经验的前任业务员手中，把一整套工作程序接管下来并使之顺利运作起来。时间及难度上都压力不小，加班到晚间10点成了常态，且没有额外酬劳。那阵子，所有员工都十分卖力。人人争先、个个苦干，没有任何怨言。因为那时就业市场供大于求，你不愿的话，可随时走人，甘愿吃苦的大有人在。

随着美国经济逐步复苏，就业市场也在稳定增长，女儿由食品类的大型连锁公司，又跳槽到全美最大的百货类连锁公司。虽然行业有变，但从事的业务活动是相同的，都是对收集到的行业数据加以分析处理，并从中找出规律性的东西，提供给领导层决策营销。经过几年的打拼，小宜在职场基本站稳了脚跟，并也有经济能力，在支付首付后贷款买房了。我家在美国加州由南闯北、数易住处后，终于居有定所，我的一颗漂泊之心，终于有了几分安定。掐指而算，这是离职来美10年之后了。

为何印裔高管比华裔高管多

美国皮尤中心在一份调研报告中称：金融危机给美国经济凿了一个洞，它吞噬了各个年龄层、各种背景的美国人的房子、工作，甚至终身积蓄，如今这个洞正在被填上，复苏的经济形势也给求职者带来了机会和希望。但近年美国采取放宽签证新政、留学毕业生实习期延长，使就业市场竞争更趋激烈。供职环境与求职环境则有所不同。进了职场以后，与国内的“北漂”一样，这里的“美漂”，同样也是蛮拼的。同样既有欢乐也有泪水，有着不为人道的艰难和辛苦，在高科技领域的华人尤其如此。

旧金山硅谷云集着数万家大小企业，也云集着数以万计的世界科技精英。据有关报道，仅清华大学的校友就有一两万人，且在不断增加。他们来美大多又获得了博士学位，却也同样面临着许多新的挑战和困局。如今的高科技行业，对华人的排斥和歧视越发明显。一些白人上层和高管，心照不宣地出于地缘族裔立场，对亚裔特别是华裔排斥歧视。在同等条件下，印裔重用升职的机会要远远高于华裔。伯克利和史丹佛两所大学的联合调查表明，截至2012年，在硅谷，印裔领导的公司占到33.2%，印裔在科技公司担任要职的比比皆是，仅次于白人。而华裔高管在硅谷则非常罕见，中管也不多见。为何全球首屈一指的高科技大企业如此青睐印度裔？硅谷职场为何印度人比华人更胜一筹？一项调查分析表明，除了印度裔经理人大都“集真诚的个人谦逊态度与强大的职业意志品质于一体”外，还有以下原因：一是因印度人英语母语的优势，沟通能力强于华人，善于交际、易于合作；二是印裔善于抱团的集团优势，印度人一旦当上高管，招募大量同胞，彼此互帮互助。华人则习惯各自为战，缺乏那样的集团作战精神；还有印度人IT 意识强烈，在职场比华人更为活跃，主动性也更强。此外，也有美国的一些政策和做法明显向印度人倾斜的因素在内。

“玻璃天花板”一说在华人中盛行

很多人都知道的“玻璃天花板”这一说法，现在华人中很是盛行。它描绘的是职场发展上面临的瓶颈，到了一定阶段就无法升职，尤其是女性。这个障碍是隐型的，看不见却摸得着。在职场的华人中，大陆同胞的发展又难上加难。这里存在着对华人持有偏见的问题，也有华人自身语言上的问题。缺乏流畅的语言交流，与其他族裔尤其是高层人士较少接触和交集，以致他们对华人不甚了解。加上毕业生不断涌现、人才精英辈出、知识更新快速，自然会遇到发展受限的瓶颈现象，面临更多更大的竞争和挑战也是必然的。当今大数据已经渗透至每个行业和业务领域，已成为重要的生产因素，业务职能必然升级。作为高科技所在地的旧金山湾区，每天吸纳着来自全球的无数高新人才，势必形成一种优胜劣汰的竞争态势。

前不久，女儿公司一位资深华裔女职员在毫无预感的情况下，被炒了鱿鱼，且无情的上司当天就叫她抬腿走人。女儿在第一时间把这一消息以形式告诉了我，足见这对她本人也是一个警示。为此，许多人都有回炉接受再教育，对自身再投资的打算和动作。目前，越来越多的职场人士，利用晚间或周末，自费去高校上课充电，力求在职场化被动为主动，避免在激烈的人才竞争中被淘汰出局。我们听到一些硅谷的高科技华人说，“我们华人要比白人辛苦三倍，并要干出差不多三倍的成就，才能达到白人相同的地位。”因为白人具有语言、文化、地域及其他多方面的资源优势。

艰辛拼搏中也有成就感

与女儿曾同上过几门课的秦女士是个60后，原是国内的高考尖子生，后来美攻读硕士和博士。在机关工作的丈夫辞去公职，来美当起全职主夫，包揽起一切家庭事务，重点培养他们的独生女儿。秦女士全身心投入所酷爱的生物植物基因的学习和研究之中，至今已有20个年头。获得博士学位后又接着在校做了几年博士后，一度却因其专业供大于求，迟迟难以找到自己理想的工作，便拿着一份微薄的薪资，继续辛勤而又执着地工作在大学的实验室里，每晚都要研究或工作到深夜，再開车半小时回到她位于山坳的偏僻公寓。多年的深造和研究，加上其丈夫的配合和付出，秦女士成了当之无愧的生物学家。女儿终于脱颖而出，考上哈佛大学并获得全额奖学金。因此，在美国，哪个海漂不奋斗？哪种奋斗不艰辛？这是我熟识的职场华人发出的共同感叹。

职场的竞争是激烈的，拼搏也是艰辛的，但不同肤色、不同族裔、不同职业的人士，大都透着一种可贵的乐观和自信。我们曾有一个名叫何塞的西裔邻居，夫妇俩有5个孩子，他家住在那套公寓已近20年。何塞是7口之家的经济支柱，每天开着一辆旧车，早出晚归，十分辛苦。但他见到邻居总是笑哈哈地打招呼，洋溢着对生活现状十分满足的神情。那年春季，他大女儿接到了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录取通知书。我见他哼着小调，赶紧把那辆旧车洗擦干净，似乎要向全体市民宣布，他是美国名校学生的爸爸这一重大喜讯。邻居分享着他家的喜悦，都真诚地送上祝贺。

兴趣与自由渐成择业首选

在美国，高学历者干普通工作并不鲜见。我所接触了解的大学以上文凭者，有课后任教、汽车销售、学车教练、跑送快递及上门修理家电等多种职业。当然他们中有的是境外学历不被认可者；但也有不少的人，美国高校毕业后，放弃大公司职位，按照自身的兴趣爱好择业，追求的是自由快乐地生活。在我们周围，职场人士跳槽频繁已成常态。人们也许认为，频繁跳槽是为了获得更优厚的报酬，其实并不尽然。

女儿最近也跨行到金融机构，新单位薪资涨20%以上，但由于离家较远，必须就近另租住处，实际收入几乎没有增加；原单位则以涨薪30%将其挽留，女儿还是执意去了新公司。起先，我对孩子的这种选择很不理解，认为那是舍近求远瞎折腾。她则辩称，不在乎薪酬的高低，只在乎寻求更大的自由施展和锻炼的空间。如今在美国，还有一种现象：许多就读的博士博士后，不再以一般人的价值取向作为自己成功的标准。他们寻找职业的首选，已不是高薪的硅谷名企，而是清贫的大学教授。他们认为，这种选择，有着更多的学术机会和自由空间，更适合自身的专长和发展。

（责编 冯春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