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八百石胡椒有何用

蹇庐氏

清人丁耀亢取《左传》《史记》《汉书》《资治通鉴纲目》等史书中因果报应之事写成《天史》，凡10案195条，其中写到唐代宰相元载伏诛一案时，这样评价元载：“人生中寿六十，除去老少不堪之年，能快乐者四十多年耳。既极意温饮，亦不至食用胡椒八百石也。唯愚生贪，贪转生愚。黄金蝇积，不救燃脐之祸；三窟徒营，难解排墙之危。事于此侪，亦大生怜悯矣。”之所以说元载“唯愚生贪，贪转生愚”，便是因为其贪占之巨匪夷所思。

史载，元载伏诛后，唐代宗李豫派去抄家的人在其所居的大宁、安仁两坊，及其祖庙所在的长寿坊，抄出的珍贵物品堆积如山、金银财宝满坑满谷。最不可思议的，是还有八百石胡椒，抄没后堆满了大理寺一个大院，连李豫都惊得瞠目结舌。八百石胡椒，有多少？按唐时一石重量79320克计，将近64吨。这什么概念，够当时长安全体市民敞开吃用一辈子。当然，屋宅之多，也是难以想象。当时长安都城总共只有110坊，他一人便占其三，这些屋宅后来分配给了数百户有品级的官员。他在东都洛阳专门打造的园林私宅，充公后竟能改成一座皇家花园。总之是“膏腴别业，轸域相望”“名殊异乐，内廷不及”。

《增广贤文》云：“良田万顷，日食一升；广厦千间，夜眠八尺。”民间也说：“广厦千间夜眠仅需六尺，家财万贯日食不过三餐。”无论是“日食一升”还是“不过三餐”，无论是“夜眠八尺”还是“六尺”，说的都是人的享用是有限度的。那八百石胡椒，元载哪怕是他的“孙而又孙”，吃得光用得了吗？三坊数百间屋宅，他及他的“孙而又孙”又昼坐夜眠得了吗？他之“拥有”广厦满街巷、胡椒八百石，恐怕仅仅是为了满足占有的欲望。

最后，自然是一无所有到连命都搭了进去。公元777年元载伏诛，累及妻子、儿子、主书、随员、门人和亲信，以及安插在宫廷里的内线一大批，或被砍头，或被下狱，或被逐出都城，或被削职为民，所謂树倒猢狲散、尸体露荒野。

历史上，这样的“愚”，代不乏人。丁耀亢所在的清代，便有“著名的”和珅，出演了“和珅跌倒，嘉庆吃饱”的戏码。现代呢，居然也有，“进化论”在那些个“愚”人身上似乎“错谬”了。像徐才厚、白恩培之类的贪官，有的被没收的房屋多至五六十套；有的被抄出的百元大钞成捆成捆堆积如山，点钞机都烧坏了数台；有的山珍海味满室满屋，虫草海参霉烂，鱼翅燕窝变质，整盒整条地丢弃垃圾箱；还有的金条盒子、字画包装都懒得或来不及拆……住得了吗？用得了吗？吃得了吗？

有一首小令说：“终日奔忙只为饥，才得有食又思衣。置下绫罗身上穿，抬头却嫌房室低。盖了高楼与大厦，床前缺少美貌妻。娇妻美妾都娶下，忽虑出门没马骑。买得高头金鞍马，马前马后少跟随。招了家人数十个，有钱没势被人欺。时来运转做知县，抱怨官小职位卑。做过尚书升阁老，朝思暮想要登基。一朝南面做天子，东征西讨打蛮夷。四海万国都降服，想和神仙下象棋。洞宾陪他把棋下，吩咐快做天上梯。上天梯子未做好，阎王发牌鬼来催。若非此人大限到，升到天上还嫌低。玉皇大帝让他做，定嫌天宫不华丽。”“愚”人的贪欲无度，永不餍足。

当然，他们到头来，哪怕是更多的快乐，也只是暂时快乐，无非是当了一回“仓库保管员”，而且，那一具躯壳也不得善终，或下狱或伏诛。元载的八百石胡椒被运到了大理寺，那大宁、安仁、长寿三坊分给了其他官员，他在洛阳的园林私宅被改成了皇家花园。现在，那些贪官的巨额钱财也不都被收归国库。

“唯愚生贪，贪转生愚”，真是悲催。所以，不要做“愚”人。

当然，对如今的党员干部来说，应该还有更高的境界更高的要求，就是要不断地锤炼党性，陶冶情操，提高素养。常思贪欲之害，常斥非分之念，常修为官之德，对权力、地位、财富、名利等等，看淡看透些，应该和需要看重的是自己为国家为人民作出了多大的贡献。

图：王恒 编辑：黄灵 yeshzhwu@foxmail.com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