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瓶不摇”的人格修为

唐宝民

陆游在《老学庵笔记》中记载过这样一件事：宋朝的肃王和沈元用一起出使到北方的金国，寄住在燕山的愍忠寺。空闲时间无事可做，就一同游览寺院，偶然看见一块唐朝遗留下来的石碑，文辞非常优美，共有3000多个字。沈元用平日记性很好，于是将碑文抄下来、边走边朗诵。肃王一边听着一边走着，好像不在意的样子。

沈元用这个人比较张扬、高调，喜欢夸耀自己的才能，回到住宿的地方后，他便当着众人的面拿起纸笔默写石碑上看到的那篇文章，记不起来的地方就空缺着，一共空缺了14个字。沈元用写完后，夸张地把笔放到桌子上，显露出一副得意的样子。当他写的时候，肃王正在同别人聊天，见沈元用已经写完，就拿起纸看了一遍，随即拿起笔将所有的缺字补齐，又将沈元用记错的四五个地方修正过来，然后将笔轻轻放下，转过头继续和别人谈论其他的事。沈元用见此情形，既惭愧又佩服，之后再也不那么张扬了。

赵彦若是宋太祖赵匡胤之弟赵廷美的第八代孙，曾先后担任秘阁校勘、集贤校理、兵部侍郎等职。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著名历史学家，曾与范祖禹、黄庭坚等修撰《神宗实录》。赵彦若特别喜欢读书，而且，他有着超强的记忆力，对于所读过的书，几乎是过目不忘，被时人称为“带脚书楼”。才华出众之人，常常会恃才傲物，但赵彦若却为人特别低调，一点也不张扬。《曲洧旧闻》中记载了关于他的一个细节：有一天，翰林院的众位学士在一起讨论一个药方，这个药方中有一味药，不知出自何处，就连参加过本章修订的大卿也不知道。于是，有一个学士就说：“如果赵彦若在，只要问问他就行，他一定知道的。”其实，赵彦若早就来了，由于当时他坐在下边的一个角落里，所以谁也没看到他。听到有人提到自己，赵彦若便应声说这个药方在某一卷书的第几页中。大家连忙按照他的提示去查找，果然找到了答案。

有道是“整瓶不摇半瓶摇”， 越是满腹经纶、学识渊博者，越是为人低调、不事张扬；反之，那些处处张扬、到处显示自己的人，基本上都属于那种“响水不开”的“半瓶”之辈。

明朝理学家陈几亭说：“君子有两种羞耻，一是夸耀自己的长处，二是掩饰自己的缺失和不能。”古人肃王和赵彦若低调、谦逊的人格修为，值得今人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