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远都没能在一起

卢思浩

有时还是会想起那个站在你面前，却不知道怎么把心里想的告诉你的束手无策的自己。

【 一 】

对于早恋这件事情，我没有发言权，因为我不知道怎么表达，从一开始我就输在了起跑线上。老唐不一样，他14岁时就谈起了人生的第一场恋爱。

那年，他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每天给喜欢的姑娘写情书。老唐虽然成绩不好，但写得一手好字，不知道姑娘是喜欢那内容还是喜欢那字，再后来就在一起了。那时，姑娘每次做作业时就往老唐的方向看一眼，老唐瞬间就能像心电感应一样也看姑娘一眼，然后两人相视一笑。

初中毕业，我们都直升高中。姑娘却搬家去了镇江。

人对距离的感知，会随着时间推移变得不同。

对于老唐来说，这意味着不能每天上课看到她，不能每个周末去找她。

就是这么远。

姑娘临走时，来班里跟大家告别，面色平静，直到她目光扫到老唐时眼泪才直掉。她爸在一旁拍拍她肩膀，说搬家这种事习惯就好，长大了你就觉得没什么了。父母在，班主任也在，老唐就这么目送着姑娘离开，一句话都不能说。

那年的暑假，老唐慷慨激昂地对我说：“我明天要去看初恋！”

我深受感染：“去！”

老唐：“所以你要借我点儿钱！”

我深受感染：“借！”

老唐就是这么在我幼小的心灵上开了一枪，再也没有还过。

他俩在车站见了一面，一起吃了午饭，在傍晚时老唐起身回家。

两人在车站交换了送给彼此的书，约定看完了就再见一面，继续交换。老唐临走时抱抱姑娘，说虽然远了点儿，但是我们还能在一起。

可他的初恋还是莫名其妙地结束了，连分手都没有说。

【 二 】

姑娘因为她爸工作的关系，高二时说要搬去北京。

老唐说，不管多远，我们还是能在一起。

后来老唐吵着要去北京，跟他爸吵了一架。他爸把他的手机摔得粉碎，两个礼拜后他才东拼西凑省出买一部手机的钱，可姑娘的电话却不通了。

那天是我陪他去买的手机，老唐在马路边坐了一下午。

高三时，老唐家为了他备考，特地搬到了学校旁边的小公寓里。于是他和姑娘最后的一丝联系也断了，姑娘不知道老唐搬去了哪里，即使写信，老唐也收不到。

那天老唐在草稿箱里给自己写了句，我们分手吧。

就这样结束了他的初恋，伴随着最后两年的杳无音讯。

时间飞逝到了大三。老唐的高考志愿填了北京，我们都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姑娘，但两人五年后见了面。

久别重逢是这样的，你看着她，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却拼不出原来的感觉。她头发长了，也长高了，在没有你的日子里成长了，在你们最需要彼此的时候，你们没能陪伴在彼此身边。

我们都期待重逢时还如初见，可彼此都知道这是一场豪赌。

我们都相信我们是特别的，可最终我们还是落俗，无一幸免。

姑娘说那天她搬家，是被爸妈拉着走的，她怕老唐找不到她，她怕两个人就这么失去联系。后来她给老唐写过信，可是老唐没有回。

老唐笑着说，就许你搬家，不许我搬家啊。

姑娘也笑了。

【 三 】

老唐说现在回想起来没什么遗憾也没什么后悔的，世界那么大，每个人都匆匆忙忙，有人能在身边停留过一阵就是奇迹。只是相遇的时机也很重要，终究大家都是彼此路过。有时会怀念，大多时候又觉得没什么，就是这样。

我问，如果重来一遍，你还会跟姑娘说多远都在一起吗？

老唐说，不管重来多少遍都是一样的，一样会那么笃定。

因为那是青春里的你，因为那是什么都不懂却信誓旦旦的你。那是不知道自己会去哪里，却坚信自己可以带她去的你。

我想起初中时我暗恋的姑娘，她在我们班楼下。

有天下大雨，我给姑娘发信息，说下雨了没带伞，你带伞了吗？姑娘没回，课后我趴在桌子上睡觉，听到有人叫我。

我抬头就看到了姑娘站在我们班门外，手里拿着一把伞，对我说我带了两把伞，这把给你。

我记得她穿的衣服，至今都记得，是蓝色的毛衣。而我接过伞，想跟她说很多话，却还是只说了一句谢谢。

我不遗憾，只是偶尔会想起，只是偶尔会回头看一眼，像是记忆里的碎片。

有时还是会想起那个站在你面前，因为太年轻太腼腆又太笨拙，明明看过无数电影，明明知晓无数情话，明明排练熟练桥段，明明见过人潮汹涌，却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把心里想的告诉你的束手无策的自己。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