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车幼齿时内

陆飞鱼

以自行车作为交通工具在公路电影里出现不多，甚至不被纳入先前公路电影的主要道具范围。皆因其形纤细，骨架脆弱，承受能力有限；其身羸弱，没有电动马达作驱动；人力自助前行劳其驾驭者，不得效率；残留有农业时代的痕迹，提速无望；逃亡远行，载人运货，不具备实力。

不过，单车由于自身轻便，不强调极端的速度，反倒形成缓慢、轻柔、细腻的独特诗意，是摩托车、汽车所承载的公路电影不能圆满达到的清新境况。

阿根廷导演索拉纳斯的《旅行》，单车就是一个重要交通道具。这部具有南美洲魔幻主义色彩的电影，讲述的是17岁少年马丁从地球最南端的乌斯怀亚寒冷冰雪中出发，一直往北去寻找父亲，千辛万苦来到了墨西哥瓦哈卡。在一些路段上，单车是他形影不离的伙伴。越往北，越靠近热带，天气越热，他的遭遇也越神奇。不过，这个片子并不突出单车和公路的关系，重在揭示马丁寻找的过程。

单车的亲民、自然、活络、低成本，决定了它背后带出来的公路电影，也将足够的轻柔，像民谣一样去攫住观众的心。台湾电影《练习曲》是以单车作为交通工具的优秀公路电影，宛如干净的散文诗，不夹带戏剧性冲突，没有伤害和被伤害的曲折，只是一个青年骑着单车沿台湾岛屿环绕一圈的过程。如果说非要有什么故事，也就是遇见了一些稀奇古怪的路人甲乙丙丁。

在这部风光绰约、内容平实简单的电影中，观众不用担心主角会遭遇强盗、饥饿、罪犯、山洪、猛兽这些神秘莫测的东西。眼睛只要跟着单车而行，在风和日丽的天气里，就能整整齐齐地把台湾东海岸、西海岸、南部这些美好的地方惬意地走一圈。有一场戏，以暗夜冒雨骑行的寂寥为背景，偶有若隐若现的光亮，主人公没有寂寞冷清，还显示出一种美好的诗情。

影片到处弥散着台湾青春片的小清新色彩，没有冲突和起伏，自得自在，环岛的意义不是不可触及的宏旨。这次单车环岛的经历对残疾青年而言，不亚于别人出生入死的路况。也许有了这次只身一人环游的经历，他了解到了自己所热爱的大地山川风貌，内心增加了一种别人未曾领悟的坚实和美好。一路而来的阳光、雨水、海风、白云苍狗、柯枝碧树将融进他一生的梦里。

《练习曲》的抒情色彩自然流泻，不至于矫情，得益于主角是一个言语不利的聋哑青年。他封闭在自我世界里，需要一次机会检视自己，认识故土之美；骑着单车漫游全岛，无拘无束地和亘古的天空、海洋、大地吐纳和直视。一直被自卑和怯弱包裹的青年，在这次出行中达到了一种无声胜有声的自我交流和治愈。从此以后，他将不再畏惧这个庞大的世界。

偏远的泰国海滨小镇，曾经一度是繁荣的旅游胜地，高速路修通之后却成了死角，被人们遗忘而凋敝。街上那些被海风侵蚀的院落、墙面，盐碱的痕迹，斑驳苍凉，令人恍惚。很多人离开了这里到外面闯荡。一个女孩枯守着一个空荡的旅馆，向往爱情却总是受到伤害——每一次有闪亮的爱情出现，她都那么投入。这部名为《伤心蔚蓝海》的泰国电影，女孩是小镇保守、自然、偏远的象征，朴素得令人不忍伤害。

青春消耗在冗长的日子里，偶有波澜也迅速平静。天气晴好闲着没事的日子，她会骑着自行车安静地走一段时间。她的美丽和纯净不带一丝浮躁。离开还是坚守，继续去爱，迎接伤害，还是对陌生人必须抱有戒心，单车上的心事只有她自己知道。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