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掉政府“白手套”最终还得靠法治

顾骏

近日，国务院总理李克强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部署加快推进价格改革，更大程度让市场定价；决定实施普遍性降费，进一步为企业特别是小微企业减负添力。

李克强说，中国的宏观税负总体并不算高，但“费”很高，因此，老百姓和企业都觉得压力比较大。这一次降费涉及领域宽、规模大，不仅有利于鼓励创业、让新登记市场主体成长起来，也意在遏制“乱收费”现象本身。他坦率指出，“这些措施涉及很多部门，都是‘割肉的事”，所以，要严防以“红顶中介”替代行政收费的现象。“我去一些地方考察时看到，政务大厅里面的收费都取消了，但大厅隔一条马路就是一家咨询服务的中介公司，里面还坐着几个‘大盖帽，要办事的民众，都要来这里先走一趟，这不是‘暗度陈仓吗？”

李克强真乃性情中人，一句话把“红顶中介”的“西洋镜”给戳穿了：背靠行政的中介机构无非政府部门的“白手套”，法律法规不允许职能部门乱收费，就弄出一些“咨询报告”“执业证书”“年度评选”“知名品牌”之类，虽然没有一点含金量，但企业不听招呼，却会让企业死得很难看的“中介服务”，然后通过利益输送，部门大得其利，甚至远超过直接收费，而企业不但交费有增无减，且过程之麻烦远比直接交费为甚。

李克强总理这一番真情告白，企业和消费者肯定感动在心，但会不会就此高枕无忧，放大胆子投资或消费，实在很难说，更多的恐怕还是将信将疑。原因无他，此前无数次的经验告诉大家，靠行政权力来约束行政权力的举措真能成功的绝无仅有。

行政体系内部的相互制约只有一个方向，那就是自上而下，而一切自上而下的制约都存在一个难以克服的缺陷，那就是信息不对称。政府随意设置审批或收费事项，上级可以通过不给“公章”或审计，让官员无计可施。可是“红顶中介”设在马路对面，不需要任何公章之类的物件，上级机关又怎么知道下级官员正戴着“白手套”大捞好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下级机关永远比上级机关的办法多。平心而论，“红顶中介”确为暗度陈仓，时常还算规矩的。

在只有行政监管存在的情况下，真正管用的一是把“过堂”即审批、审核或检测之类环节干脆取消了，什么事情都不需要有关机构点头，那依附于他们的“红顶中介”自然歇菜了。比如，根据年检新规，2014年9月1日起，新车六年内免上线，只需每两年中领年检和环保标志，检验部门没有了抓手，汽修厂只能随着倒闭，除非另辟蹊径。二是干脆把这个部门取消，那就彻底一了百了：庙没有了，还会有“卖香火的”？

这就是为什么近年来国务院一再推动取消行政审批事项，本意就是最大限度减少“过堂”的次数，还让中央编制办来办理这件棘手的活，摆明了就是要“拆庙”：部门“皮之不存”，“红顶中介”自然“毛将焉附”了。

由于行政审批事项不可能都取消，职能部门有法律授权的也不能一概关门，要彻底清理税外收费还得靠全面落实法治，释放公众依法维权的空间。比如，修改行政诉讼法的相关条款，允许个人、法人或组织对“抽象行政行为”，即“行政法规、规章或者行政机关制定、发布的具存普遍束力的决定、命令”提起诉讼，这样，在上级机构因为信息不对称而“不知情”从而无所制约的情况下，公民或组织可以借助法律和司法维护自己的权益，抵制巧立名目的收费包括“红顶中介”服务费。只要看看一些城市在没有法律依据的情况下，拍卖汽车牌照，始终没有得到制止，还引来模仿，就可以知道，没有严格的依法立法和依法司法，光有自上而下的行政约束和监督，要管住政存捞钱的“白手套”何其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