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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峰的“章”法

点击:0时间:2022-10-07 22:01:56

邓郁

一个备受压抑的琴童,如何通过摇滚找到内心的声音?与商业的亲近,又如何招来批评和骂名?在摇滚、流行和主旋律之间,他又如何周旋穿梭,以至于成为今天这个复杂又形象鲜明的汪峰?

“汪峰先生,你会考虑在北京演唱会向章子怡求婚吗?”

“说吧,说了就上头条!”

5月22日,汪峰现身2014“峰暴来临”全国巡演的新闻发布会。群访环节里,好几名记者冒着被其助理打断的可能,一再追问。

汪峰这次的演唱会阵势很大。发布会上,不输贺岁大片气势的巡演片花,“意义非凡”的鸟巢现场,Lady Gaga等国际巨星御用的舞美灯光师LeRoy Bennett亲自现身介绍,1:1的彩排现场……“他的单场演唱会票房已经突破1000万,在国内乃至亚洲都‘数一数二。”主办方不忘加上这条“重要信息”。

但就像他预料到却并不喜欢的那样,“过尽千帆”之后,今时今日的“汪峰”二字给大家的首要兴奋点依然是私人生活。

鲍家街43号:纯真年代

汪峰的孩提时代过得略为压抑。他出身在军人家庭,从中央音乐学院附小、附中一路上到大学,主修小提琴、中提琴,汪峰的童年是典型的音乐儿童的生活:学习、练琴,练琴、学习,娱乐和玩耍对他像天外词汇。像一个孩子一样玩耍——那好像是他从未实现过的愿望。汪峰童年的标准模样是:只要拉得好,老师就会给梨吃。

在音乐学院训练,有时一节课就拉一行谱子,不然“过不去”。现在回想起来,他说:“那是对的”。但当时那种“填梨”式的学琴生涯,造就了他封闭、内向的性格,也几乎“扼杀”了一个孩子对于音乐的热情。

直到十五六岁的某一天,少年汪峰听到了奥伊斯特拉赫演奏的柴可夫斯基的小提琴协奏曲,“原来小提琴这么美!”那一瞬间有如天启,他有生以来头一次为动听的音乐感动到泪奔。

长大之后的汪峰,逐渐明白了已去世的父亲当年为何对他要求严苛。跟父亲当年的隔阂自然还和他的青春期叛逆有关。

18岁时,听到罗大佑和崔健、Bob Dylan、Beatles的歌,汪峰从那些歌词和精神里受到强烈的震撼。他开始留长发,大四开学,就组了乐队。到今天他也承认古典音乐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音乐,但汪峰坚定地想做摇滚乐,因为“希望写我自己的生活”。

“那时的你,有什么愤怒呢?”

“就是内心(感觉到)的不公平吧。”汪峰说。

虽然乐队名称“鲍家街43号”取自母校的门牌号,像是表达心中的敬意,但在讲求正统的一流音乐学府,汪峰们依然是典型的异类。

让父亲更为气恼的是,毕业后的汪峰干脆辞去了中央芭蕾舞团任副首席小提琴师的光明前途,专心做他的Rock music。内心骄傲的他,为了获得更多的认可,会骑着自行车满北京城地找人听小样。其中便有当时已经小有名气的音乐人张有待。

汪峰的挚友小伟回忆,那时条件简陋,乐队租房排练时,只能用偷来的被子铺在墙壁上隔音。走在地下二层的那个黑暗楼道里,一群群乱舞的蚊子差点让张有待打了退堂鼓。

听完,他说:“这不是摇滚乐。”

几个满怀期待的年轻人傻了。

“可这是好音乐。”张有待这口气喘得有点长。

很快,张有待就在自己的节目《午夜蓝调》里推荐了其中的主打歌曲《晚安,北京》。

深邃冷峻的歌词,孤独和绝望的主题,管弦乐的华丽编曲加上汪峰颇有辨识度的沙哑嗓音,树立了《晚安,北京》和鲍家街在歌坛的一席之地。“这首歌成为了一个时代的镇魂歌。”此后,乐队和汪峰自己的创作也找到了一种有别于当时盛行的朋克和重金属风的特质:在旋律线索尽量流畅、音乐处理尽量简洁的基础上,开展精神领域的探讨。

正是对于流畅旋律线的追求让汪峰具备了“主流”的基础。然而残酷的生计问题令他不得不正视现实。“租房的钱都要找人借,入不敷出。”汪峰说。

转机发生在1999年,国际唱片巨头华纳向汪峰伸出橄榄枝。但总裁许晓峰决定不签乐队其他成员,只签汪峰一个人,也不能用他相交多年、在困境中资助过他的小伟做经纪人。汪峰签了约,由此在“义气”当道的摇滚圈子里,多年背负“背叛”之名。

“pop+rock”,两头不讨好

“背叛”并非是最大的困扰,汪峰之后的创作因为越发流行和脍炙人口,招致各种攻击。他与各种娱乐节目、商业演出的亲近,也被圈内人诟病为“捞金、无耻”。

然而事实上,在《花火》之后,有评论认为,汪峰的这张专辑“让他真正成为了一个摇滚歌手”,其中多首歌曲直到今天还是经典。之后,汪峰陆续推出了《爱是一颗幸福的子弹》《笑着哭》《怒放的生命》等专辑。而《信仰在空中飘扬》既是他本人眼中No.1的一张,也是乐评人公认的传世之作。

《春天里》成为无数北漂、沪漂们的心路宣言。然而在一些歌迷和音乐人眼中,他离“摇滚精神”已渐行渐远。商业上的辉煌不幸成为了这一点的“背书”。

从2004年6月到2005年1月,仅仅半年时间,《飞得更高》在各种舞台上就被唱了300多遍。“神六”上天,《飞得更高》被央视作为背景音乐播出,也让汪峰背上了“投机”、“主旋律”的骂名。有人说他是“扛着摇滚音乐大旗的骗子”。

据报道,汪峰曾经为《飞得更高》成为励志典范沮丧过一阵子,他将此形容为“近乎绝望”的挫败感。不过很快他就调整了自己的模式,如此回应:“一首歌被这样用,不是我的初衷,但我也不能说反感。不然我就太虚伪了。在摇滚在大众普及这个层面上,这是一个贡献。”

他被称为“新一代摇滚音乐教父”,然而“很长一段时间里,演出的时候,摇滚乐那边觉得我是一个叛徒;流行音乐那边又觉得,你在摇滚乐那边待得挺好的,来这边做什么呢?”汪峰说。有些人则会对他直接谩骂,“这是一个赤裸裸的叛徒,多么多么虚伪,你看他现在出场费是最高的……”endprint

2011年,汪峰成为雪佛兰代言人。乐评人郝舫认为,这是中国摇滚音乐界的一件大事:“体现了中国的摇滚乐手在当下这个社会中的商业价值。”

相比于白岩松对汪峰音乐的由衷喜爱,毒舌级的乐评人张晓舟却对他毫不留情,指出《飞得更高》《怒放的生命》《勇敢的心》《光明》这样的励志歌曲“是对一种肤浅的流行文化的自觉依附”。直斥汪峰在“摇滚、流行、主旋律”三种文化之间周旋转圈。

对这种评价,汪峰曾经为之困惑,今天却早已释然。他说:“你怎么想,就怎么说,这才是摇滚的唯一标准。因为在音乐语言上,流行音乐和摇滚乐基本已经没有什么可区分的了。”

身在武汉的乐评人李皖十多年来对汪峰密切关注。他曾对汪峰2011年的专辑《生无所求》如是评价:“一个如此牛气的、穿名牌的、特有型的中国头号‘能挣摇滚歌手,却时常在歌曲中像孩子一样哭泣,这是这张专辑给我的最强烈的印象。在旋律和演唱上,他的才情依然傲人,优美而火爆;在结构和深度上,他的欠缺依然故我。”

李皖认为其中的歌曲《大桥上》就像是《春天里》的第二部曲:“上一次,汪峰在成家立业、衣食无忧之际,感到迷惘,眼前让人舒适的一切似乎远不及当年赤手空拳闯荡时快乐;这一次,生活中的变故促人猛醒,父亲去世,婚姻破裂,女儿年幼失母,‘只有一个零写在我人生的简历上。”

在李皖和汪峰的隔空对谈里,李皖不仅直言汪峰的歌词重复、空洞,更犀利地指出其“思想浮于表面,缺乏宏大的关怀。”

汪峰欣然接受,也回应“我现在的境界就是如此”。他说,“我承认这点,就是告诉他,我还有很远的一段路可走。”

歌手,诗人,表演者?

汪峰去年的全国演唱会风生水起,票房颇有“傲视乐坛”之势。只是不管怎么“成功”,负面新闻和困扰总是如影相随。

因为在万众瞩目的演唱会上向最新的爱人表白,他的陈年往事被连根挖起。两任前妻相继在微博上发表声明,他只好把独自抚养女儿小苹果,好不容易才上了户口的事实和盘托出、自证清白;他爱好本不多,难得喜欢玩儿德州扑克,结果参加慈善比赛的照片又被拿来说是“好赌成性”,助理只得立即澄清,“老板”如何热心公益、成绩骄人,还得过专业比赛第二名……

关于爱情,他好像在不断尝试,放手,又接着投入。

在一次访谈里,他说:“我是一个爱得很深沉的人。”但这么多年来,他的九张专辑里只有一张专辑是以“爱”为名的。“并不是我不在乎爱,恰恰是我太在乎了,所以格外谨慎。”

只是,谁也不曾料到,“格外谨慎”的汪峰会在去年11月上海个唱上,上演了一幕倾情告白的大戏,不仅首次正面承认恋情,还献上歌曲《我如此爱你》直陈心迹,给世人留出无数想象和咀嚼的空间。

他的前女友葛荟婕在博客里写他:“你是歌手,是诗人,是表演者。”对于前两者,汪峰没有否认。最后一个,他坚决不承认。

曾有网友记录汪峰在演唱间隙的一段谈话:

台下坐着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汪峰看着台下,问:“你们有车了吧?”大伙儿纷纷回答“有了”;接着汪峰又问:“你们都有房了吧?”大伙儿又回答“有了”;汪峰继续问:“你们都觉得自己混得还行吧?”大伙儿笑着说:“还行还行”,接着汪峰突然提高声音问:“你们TM的觉得这样有意思吗?”台下的人异口同声:“TM的没意思!”在一片哄笑里,汪峰唱起了《春天里》……

在2012年张北草原音乐节上的演出,恰逢“7·23”动车追尾事故遇难者的头七。演出中段,汪峰号召现场观众一同手指天空,为甬温线动车追尾事故中的遇难者默哀30秒。文化记者马戎戎这样描述:“那一刻的老汪很摇滚。”

而去年12月10日晚太原的演唱会上,没有矫饰,没有象征意义的姿态,他对台下发表一段性情演说:“我不要什么狗屁头条,那些玩意在这样的音乐面前都是扯淡。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会消失,只有音乐,这些最棒的音乐,才是永恒。”

如同他的微博签名档写着:“现代文明是一堆垃圾,我们都在扮演拾荒者,越掏越空。”

但愿汪峰不会太早被时代和自己掏空。

(蓝芥荐自《壹读》)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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