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猎误伤中的罗生门

朱江明

最近湖南省衡阳市衡东县高湖镇羊角村发生一起枪杀事件，一名在茶山捡茶籽的57岁的女性村民罗运英遭到枪击后倒在了血泊当中，后因失血过多不治身亡。枪杀这名妇女的凶手为湖南衡阳市食品药品监督局蒸湘分局一位公职人员，案发后此人主动向当地警方投案自首，犯罪嫌疑人供述称自己在打猎时误伤一人。根据后来赶到现场的村民讲述，死者身上共有两处枪伤，一处左侧胸口，贯穿肺部，另一处则在头部耳朵处。

当地警方案发后对媒体披露，根据表面证据来看，这是一起误杀事件。民间有一些分析认为，有两处枪伤且一处贯穿左耳，疑似近距离的处决式枪杀，因此怀疑嫌疑人在误伤村民后，为了避免麻烦而开了第二枪将其打死。

众所周知，交通肇事中的碾压二次一度盛行，确实在过去一些案例中出现过。那么到底如何判断这两处枪伤是否存在故意杀人的可能性呢？首先根据新闻报道，犯罪嫌疑人使用的凶器为双管猎枪。在中国这几乎是非法打猎者的标准装备，此类滑膛枪只能装两发子弹，管制相对没有那么严格。

尽管中国是个严格禁枪的国家，但是滑膛霰弹枪被归入体育及狩猎枪支管理的范畴，而不是如线膛枪一般，被归入军用枪械的管理范畴。这会有什么区别呢？首先从生产上而言，滑膛霰弹枪的生产管理资质审核相对宽松一些。一些民营厂家，如齐齐哈尔雄鹰猎枪厂都可以生产这种枪械。

同时，地方体育单位的射击队或经营性射击场，也可通过合法手续申请到此类枪械的持有执照，并且可以在规定的范围内使用和储藏。然而军用武器属于军队和警方双重管辖，比如军工厂完成一批武器的制作，要将其发往目的地必须由军代表批核并且申请公安部门的准运证明，即便是部队定制的武器也需要这些复杂的审批手续。因此民间除了境外走私，很难从正规枪厂获得军用级的武器。由于猎枪相对较为容易获得，因此它也就成了民间非法狩猎的主要使用枪支。

从这起案例中使用的武器来看，由于滑膛霰弹枪每次发射可以射出大量弹丸，因此单凭新闻报道中的伤口情况，很难判断当时凶手开了几枪。不过要验证到底是否处决式开枪并不困难，处决式枪杀的开枪距离一般非常近，因此可以从伤口表面是否存在灼伤痕迹，以及死者皮肤表面的残留火药散布判断。近距离开枪除了枪口高温可能灼伤死者之外，跟随弹丸一起喷射出枪口的还有火药残留物质，这些残留的火药是刑事鉴证中非常重要的线索，足以判定凶手开枪的距离。如果确定当时开了两枪，而且其中一枪系近距离开火造成，那么几乎可以百分百还原为处决式的枪杀。性质也就从误杀变为故意杀人，量刑标准和结果会大不一样。

当然还存在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即便是只开了一枪，也存在主观故意性。这就需要详细调查两者之间是否存在私人恩怨，或者是否有可能有债务纠纷。如果现场有目击证人，那么自然是最好的。

从现在公布情况看，还很难直接认定这次事件到底是误杀还是故意杀人。然而从以往的经验来看，狩猎行为中最危险的往往不是猎物的反扑，而是误伤进入射击区域的其他人。美国前副总统切尼2006年在得克萨斯州打猎时，不小心误伤了一名同伴。当时切尼和他的朋友惠廷顿一起打猎，惠廷顿打中一只鹌鹑后，就去草丛中寻找。这时，切尼发现了另一群鹌鹑，射击的过程中误伤了惠廷顿。这是狩猎时经常出现的错误，即便是有着非常悠久的狩猎传统的美国，此类事件也时有发生。

惟一不同的是，在美国持枪狩猎是在法律框架下的户外运动。中国则几乎完全禁止了私下的狩猎行为，除了误杀人还涉及到非法持有枪支等刑事问题。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