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中共中央在武汉

赵晓琳

民主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根据斗争形势的需要，曾将中央机关设在上海、北平、广州、武汉、瑞金、延安、西柏坡等地，领导不同时期的革命斗争，谱写出一曲曲壮丽的凯歌。中共中央的足迹形成一个红色链条，武汉是这个红色链条上的重要环节。

中共中央迁到武汉

第一次国共合作的大革命开始后，中国共产党以领导者的姿态投入到这场史无前例的斗争中。早在1926年2月，在中共中央召开的特别会议上，就专门讨论了“中央地址问题”，会议认为：“中央应在何地须视什么是目前党最主要的责任;何处是革命的中心，中央须在何地才能执行党目前这一重要职任。”

1926年10月，北伐军攻克武汉三镇。随着国民革命向北推进，反帝反封建的革命势力占据了大半个中国，南部各省的工农运动蓬勃发展，武汉地区更是如火如荼。是年12月，国民党中央、国民政府从广州迁往武汉，武汉成为革命的中心。根据形势需要和共产国际关于“党中央要设在国民党中央的所在地”的指示（共产国际执委会政治书记处《关于中国共产党的组织任务》的决议），驻在上海的中共中央先后从全国各地调派大批干部到武汉工作。1926年9月，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中央局成员张国焘以中共中央代表身份来到武汉，他是最先到汉的党中央领导人。到汉不久，他即兼任中共湖北区委书记。同月，中央职工运动委员会副书记李立三（书记张国焘）从广州到达武汉，他和刘少奇等在汉成立中華全国总工会办事处，以此公开身份领导工人运动。11月，中央农民运动委员会书记毛泽东从上海来到武汉，负责筹备武昌农民运动讲习所，培养农运干部。1926年9月至12月，按照党中央指示相继抵汉的还有彭泽湘、罗章龙、吴玉章、恽代英、张太雷、李硕勋、聂荣臻等人，他们与本在武汉的项英、陈潭秋、董必武、林育南等一起加强对北伐军占领区特别是武汉地区革命运动的领导。

1927年4月27日至5月9日，中国共产党第五次代表人会召开。图为火会开幕地点——武昌高等师范第一附属小学

随着形势的迅猛发展，迫切需要党中央在斗争的最前沿直接进行指挥。1927年春，中共中央机关各部门陆续向武汉迁移。2月中旬，中宣部工作人员分批迁到武汉，并在汉设立长江书店和印刷厂。3月，中央宣传委员会委员瞿秋白到汉，领导武汉地区党的宣传工作。之后，中央秘书处（后改为厅）、中央妇委等机构的负责人及工作人员也相继到汉。至1927年4月初，第四届中央局成员张国焘、蔡和森、彭述之、瞿秋白、向警予与大部分中央委员、候补中央委员已汇集武汉，并在汉与共产国际代表维经斯基、鲍罗廷、罗易等一起连续数日召开联席会议，行使党的最高职权。4月中旬，总书记陈独秀来到武汉，党中央完成迁移任务。这是中共中央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设在武汉。

中共中央迁汉后，将中央秘书厅设在汉口四民街61号（今汉口胜利街165-169号），中央政治局常委会在此办公和开会。设在这里的有秘书厅所属的文书、发行、财务等办事机构。陈独秀、蔡和森等中央领导人居住在这里;周恩来、瞿秋白、陈乔年等曾在此居住和工作;毛泽东、李立三、刘少奇、邓中夏、彭湃、张太雷等数十位著名共产党人在此从事过革命活动;中共湖南、湖北、陕西、山西、四川、江苏、山东、察哈尔等省和北京等地方党组织的负责人都来此处向党中央汇报过工作，领受任务。“61号”当时是党中央机关的代号，是中国共产党第一个半公开的领导机关。

中共中央在武汉

在工农运动进入高潮的同时，革命危机日益加深，直至大革命失败。1927年，蒋介石在上海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大革命局部失败。同时，武汉遭到来自国内外、统一战线内外各种反动势力的包围，大好的革命形势急转直下。7月15日，汪精卫集团实行“分共”“清党”，彻底背叛革命，第一次国共合作的大革命归于失败，白色恐怖笼罩江城。中共中央被迫转入地下，随后秘密转移到武昌湖上园、汉口德林公寓等地，继续领导挽救革命的斗争。短短半年多时间，中国共产党既经历了前期国共团结合作，共同北伐，取得巨大军事胜利的革命高潮，也遭遇了后期国共分裂，统一战线破裂，共产党人惨遭屠杀的白色恐怖。

1.领导轰轰烈烈的工农运动，沉重打击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国内各种反动势力

汉口一三惨案发生后，党领导声势浩大的反对英帝国主义的斗争。国共合作共同努力，一举收回汉口英租界和九江英租界，这是中国人民第一次依靠自己的力量收回租界，是反帝斗争史上的一次重大胜利;在全国发动280万工人群众，建立300多个工会组织，举行各种集会游行，开展罢工斗争，争取工人阶级的合法权益;动员起970多万各地农民，建立农民协会，在农村掀起革命风暴，沉重打击统治中国几千年的封建势力;领导反蒋斗争，揭露其背叛革命的真面目;领导击溃夏斗寅、杨森部叛乱的军事斗争并取得胜利;国共合作共同领导第二次北伐战争，取得占领开封、郑州的胜利;等等。

在领导这一系列重大革命斗争中，中国共产党的号召力更加广泛，影响力更加深远，战斗力更加强大。

2.加强自身建设，党的组织日臻完善

随着国民革命的发展，1927年上半年，全国党员已近5.8万人，队伍的迅猛发展迫切需要组织建设跟上步伐。1927年4月27日，在汉召开的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创造了党的组织建设史上多项第一。第一次设立中央纪律检查机构——中央监察委员会，从此中国共产党有了党内纪律监察机构和纪检监察制度，这是党的纪律建设史上的创举;第一次确立党中央的组织机构：中央委员会——中央政治局——政治局常委会——总书记，这一组织构架一直沿用至今;中共五大后修订的《中国共产党章程》第一次明确提出实行民主集中制原则;等等。

在建立各项制度的同时，党在武汉健全完善中央工作机构，任命一批部门负责人。建立完善中央组织部——部长先后为张国焘、李维汉，实际负责人为陈乔年，第一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中组部。中央宣传部——部长为蔡和森，中央宣传委员会委员瞿秋白实际主持工作。中央军（人）事部——部长周恩来，中央军事委员会委员有周恩来、彭湃、顾顺章、贺昌、颜昌颐、聂荣臻、王一飞、加仑（顾问）;军委内还专门成立了特务工作处，这是中国第一个特务情报机构。中央工人部——部长李立三，中央职工运动委员会委员有李立三、林育南、苏兆征、项英、刘少奇、王荷波、许白昊。中央农民部——部长谭平山，中央农民运动委员会委员有谭平山、毛泽东、周以栗、瞿秋白、蔡以忱、陆沉等。中央妇女部——部长杨之华。中共五大之后一段时间，是建党以来党中央工作机构的鼎盛时期，在党的组织建设史上具有重要意义。

1927年5月至6月，党中央任命了全国13个省的省委书记，这是各省的第一任省委书记;任命了中共在（武汉）国民政府、中华全国总工会、中华全国铁路总工会、全国农民协会、中华全国学联、中华全国济难互济会等全国性革命团体的党团书记。此后，各地按照中央要求，自上而下地健全完善党的基层组织。

为了提高党员素质，中共中央在武汉着手筹建中央党校。1927年五六月先后三次在政治局常委会议上研究这项工作，决定了筹建人员、机构、经费、地点、时间等事宜，后因大革命失败而夭折。中宣部在武汉出版发行党中央机关刊物《向导》周报和《共产主义ABC》等60余种革命书刊，瞿秋白、毛泽东、刘少奇等党的领导人出版发行了关于革命理论、工农运动的专门著作，各省省委出版有机关刊物，这些都是党员学习、提高素質的重要教材。上述各项措施对于加强党的队伍建设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3.党实现了军事工作方针的重大转变

1926年底之前，党中央对军事斗争还不够重视，虽然设有军事部，但是党的主要领导人把军事工作的重点放在帮助国民革命军开展政治工作上，缺乏对直接领导革命战争和掌握军队的重要性的认识，没有党独立领导的军队。中国共产党在武汉，经历了蒋介石、李济深、许克祥、夏斗寅等的叛变，在大量共产党员和工农群众被屠杀的事实面前，已认识到建立军队的重要性，并逐渐转变军事工作方针，开始为建立武装作准备。

从1926年12月起，党着手在国民革命军队中建立党的组织，发展党员。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周恩来、罗亦农等联名写信给党中央，要求“迅速出师讨伐蒋介石”，以武力进行反击。马日事变后，蔡和森、周恩来、瞿秋白等领导人，在政治局常委会上明确提出要对许克祥做军事上的反抗，蔡和森强烈呼吁“我们不要再为他人作嫁衣裳……我们必须坚决的自觉的来干我们自己的事，来找我们自己的地盘和武力”。6月17日、20日，中央军事部部长周恩来两次在常委会上提出在湖南举行暴动的计划，对派出人员作了具体部署，以领导湖南农军。此计划因共产国际代表的阻挠未能付诸实施。6月，毛泽东要求从湖南来汉的党员：山区的上山，滨湖的上船。在7月4日的常委扩大会议上，毛泽东提出“上山”的思想。这一时期，党在军队中进一步发展党团员，派遣各地来汉的工农运动骨干到叶挺、贺龙部队中去，派遣大量党团员到张发奎和唐生智的军队中去，开始准备建立自己的军队，还掌握了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的领导权，培养了一大批中共的军事人才，举办了武汉工人运动讲习所、农民运动讲习所、湖北省武装农民训练班等，对学员进行军事训练，培养工农武装骨干。

党的这一系列重大转变为大革命失败后的武装反抗奠定了思想、组织、军事方面的基础。

4.力挽狂澜，实现中国革命的历史性转折

在革命遭受严重失败的严峻形势下，中央临时政治局常委会正式确定了在南昌举行武装起义的部署，决定以武装斗争反抗国民党的反动统治。起义在全党和全国人民面前树立起一面革命武装斗争的旗帜，标志着中国共产党独立领导革命战争、创建人民军队和武装夺取政权的

开始。

8月7日，中共中央在汉口三教街41号召开紧急会议，会议着重批评了党中央的右倾错误，确定了实行土地革命和武装起义的方针，提出了整顿队伍、纠正错误的任务，选出了新的临时中央政治局。毛泽东在会议上提出“以后要非常注意军事，须知政权是由枪杆子中取得的”。这次会议在中国革命处于严重危机的情况下，及时制定出继续革命的新方针，使党在政治上大进了一步。中国革命由此开始由大革命失败到土地革命战争兴起的历史性转变。

八七会议之后，湘、鄂、粤、赣四省相继爆发秋收起义。9月8日深夜，湖北得地利之便，由在汉的党中央直接领导了拉开秋收暴动序幕的鄂南秋暴。9月9日，以毛泽东为书记的中共湖南省委前敌委员会，领导发动湘赣边界秋收起义。起义部队率先打出中国共产党的旗帜，在攻打大城市失利的情况下，毛泽东把队伍带进敌人力量薄弱的罗霄山脉，在井冈山建立第一块革命根据地。从进攻大城市转到向农村进军，这是中国革命发展史上具有决定意义的新起点。

八七会议后，全国各地的武装起义此起彼伏，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和农村革命根据地先后建立，中国革命开始走上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新征程。中国共产党在武汉，从失败的低谷中走了出来，经受了历练，进一步成长、成熟起来。

 1927年8月7日，中共中央_召开紧急会议（即八七会议）。图为八七会议会址——鄱阳街139号（原汉口三教街41号）

大革命失败后，武汉地区的白色恐怖越来越严重，中共中央不宜继续驻在武汉。1927年9月中下旬，八七会议后成立的中央临时政治局研究决定，中央机关迁往上海。1927年10月上旬，中共中央全部撤离武汉，迁回上海。中共中央在武汉经历了血与火的考验，对中国革命的复杂性、艰巨性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创造了可歌可泣的丰功伟绩。当90多年后我们回顾这段历史时，仍能感受到它的波澜起伏和惊心动魄。（编辑 叶松）

作者：武汉革命博物馆原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