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资本下乡经营农业：机遇与挑战
李家祥
[摘 要]工商资本下乡经营农业作为当前中国农村土地改革过程中出现的新事物，不仅存在着农业基础设施薄弱、农村劳动力短缺、农业经营成本高、农业生产技术服务跟不上和对农产品市场信息把握不及时不全面等诸多现实的困难和问题，也存在着公司经营不善、与当地农民发生利益冲突、某些工商资本借机炒作、突发灾害性天气和宏观经济下行影响等诸多潜在风险和问题。为此，要从当前我国经济社会环境变化和我国农业经营方式需要变革的实际出发，顺势而为，有效应对各种挑战和风险，通过多方协力配合，共同做好工商资本下乡经营农业这篇大文章，为解决长期制约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三农”问题和实现农村共享发展找到一条现实而有效的路径。
[关键词]工商资本；农业经营；工商资本下乡
[中图分类号] F323.9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1007-8487（2016）07-0089-08
一、工商资本下乡经营农业迎来难得历史机遇
顾名思义，工商资本就是工业资本和商业资本，工商资本下乡经营农业则是指城市工商业者在国家政策的引导和利润的驱动下以资本形式注入农村，使城市资金、技术、人才等现代生产要素与农村土地等生产要素相结合，以规模化、集约化、企业化方式参与农业生产各环节和农业产业各链条以提高农业生产效率的现代农业生产经营活动。当前，我国正处于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攻坚克难的关键时期。为了促进城乡协调发展，有效化解制约我国经济发展中的产能严重过剩问题，顺利推进新型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农业现代化，国家制定了多种政策以促进农村经济社会的发展。工商资本此时下乡经营农业，正面临着难得的历史机遇。
（一）我国农业的基础地位和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艰巨任务决定了工商资本下乡经营农业大有可为
在中国这样一个人口众多的传统农业大国，农业不仅是国民经济的基础，也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实现现代化的基础。但必须看到，目前我国农业基础地位依然十分薄弱，具体表现为：农业科技水平还不高，农业劳动生产率比较低，农产品质量安全水平不高，农业组织化程度较低，市场主体竞争力不强。应该说，农业现代化水平低是导致我国农民收入总体偏低和农村经济社会发展严重滞后的重要原因。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曾在多种场合反复强调“小康不小康，关键看老乡”，这意味着中国到2020年能不能全面建成小康社会，问题的关键在于今后如何有效解决“三农”问题，不断促进农业增产、农民增收和农村发展。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不仅提出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目标任务，而且就如何破解“三农”这个事关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关键难题提出了一系列大力推进农业现代化和农村扶贫攻坚的重要举措。因此，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目标期限日益临近的情况下，面对当前强化农业基础和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攻坚克难的艰巨任务，党和政府一定会把主要精力和财力用于扶持基础薄弱的农业发展和广大农民的增收上，不断加大国家强农惠农的政策支持力度，这也决定了工商资本适应国家发展需要下乡经营农业必然大有可为。
（二）工商资本下乡经营农业是以工哺农、以城带乡的重要形式和途径
从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经济总体发展进程来看，工农关系、城乡关系大致经历一个从工业化初期“以农养工、以乡带城”到工业发展到一定水平后“以工哺农、以城带乡”的趋势转变。目前，我国总体上已进入以工促农、以城带乡的发展阶段，进入加快改造传统农业、走中国特色农业现代化道路的关键时刻，进入着力破除城乡二元结构、形成城乡经济社会发展一体化新格局的重要时期[1]（P7）。而坚持工业反哺农业、城市支持农村，不仅需要从制度设计、公共服务等方面健全城乡发展一体化体制机制，更需要从产业、资金、技术、人才等方面加大对农业和农村的支持力度。从现实的情况看，我国农村地区尤其是发展相对落后的传统农业产区，由于农业生产领域内部缺乏有效的资金积累和农业生产经营方式相对落后等原因，农业和农村发展亟需从外部引入工商资本，以便充分利用工商资本雄厚的资金技术优势和先进的经营管理方式来发展现代农业。因此，工商资本下乡经营农业便成为当前我国以工哺农、以城带乡的重要形式和途径。
（三）我国新一轮农村土地制度改革所确定的农业规模化集约化的经营取向决定了工商资本下乡经营农业势在必行
从当前我国“三农”问题的症结来看，制约农村经济社会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是人多地少资源约束下的分户经营。一般来讲，集体经济条件下的分户经营，虽然具有高效与灵活的特性，能在短期内显著提高农业生产能力。但分户经营会导致集体经济蜕变成小农经济，不仅不利于农业现代化和农村集体事业的发展，而且在开放的市场经济背景下，由于小农经营缺乏独立驾驭市场的能力还会给小农带来一定的风险和损失，这也是我国第一轮农村改革以来农民脱贫容易而致富难、温饱有余而富裕不足的重要原因[2]。而解决这种制约农村经济社会发展难题的主要出路，就是在明晰所有权和稳定承包权的前提下，引导农村土地经营权有序流转和发展适度规模经营。因为，土地规模化、集约化与专业化经营不仅是适应市场化要求的基本条件，也是提高农业劳动生产率、确保农产品质量安全、增强市场主体竞争力的重要举措。从国家近年来密集出台的相关农村土地改革文件要求看，农业规模化、集约化与专业化经营将是我国农村土地制度改革的基本取向。也正因如此，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在关于十三五我国农业发展的建议中明确提出，加快转变农业发展方式，发展多种形式适度规模经营，发挥其在现代农业建设中的引领作用。2016中央一号文件再次提出了要通过发挥多种形式的农业适度规模经营以持续夯实现代农业基础的意见。在当前农村土地流转过程中，引入工商资本下乡经营农业，完全符合我国新一轮农村土地制度改革所确定的规模化集约化的经营取向，这不仅是大势所趋，而且势在必行。
（四）工商资本下乡经营农业也是化解当前我国工业产能过剩问题的一种有效手段和为充裕的民间资本寻求投资出路的一种有效途径
自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以来，我国发展的内外部环境发生了重大变化，尽管我国仍处于可以大有作为的重要战略机遇期，但也面临诸多矛盾叠加、风险隐患增多的挑战。就经济领域来说，我国面临的一个严峻挑战就是在如何通过有效化解部分工业行业严重过剩产能实现转型升级的同时，还能为充裕的民间资本寻求投资出路以便进一步拓展新的经济发展空间，从而确保我国经济持续健康稳定发展。
在当前经济形势下，在坚决淘汰落后产能和严格把控新增投资的同时，能为过剩产能和国内资本寻求的出路不外乎向外和向内两个方向。向外就是大力发展外向型经济尤其是扎实推进“一带一路”战略；向内则是向中西部欠发达地区和广阔的农村拓展发展空间，而向农村扩大投资和寻求化解工业产能过剩的出路则更具现实性和根本性。从这个意义上说，工商资本下乡经营农业也是化解当前我国工业产能严重过剩问题的一种有效手段和为充裕的民间资本寻求投资出路的一种有效途径。事实上，为了解决我国经济发展中产能和资本相对过剩的问题，使未来一个时期国民经济保持中高速增长，国家已经出台了相关支持工商资本下乡经营农业和扶持农民工等人员返乡创业的政策。可以说，通过引入工商资本以促进我国农业健康发展，加快推进农业现代化进程，进而提升中国经济发展质量，已经日益成为各界人士和各级党委政府的基本共识。
（五）规模化生产的高效产出和广阔的农产品市场前景为下乡经营农业的工商资本提供了强大的内生动力
从根本上说，工商资本下乡最看重的还是经营农业有没有丰厚的投资回报和良好的发展前景。要满足这种愿望必须具备两方面条件，一是农业产出高效，二是市场前景看好。从第一方面来看，工商资本下乡必然会把现代生产要素如资金、技术、人才带到农村与土地等生产要素相结合进行规模化、集约化经营，无论是搞单纯的种植、养殖还是搞多种经营，无论是继续从事传统农业还是发展现代生态农业或特色农业，只要经营得法、管理到位，其产值和效益肯定要远远高于联产承包责任制下的分户经营，这已经被农业经营大户和先期下乡的工商资本的成功经验所证实。从第二方面来看，随着城乡居民收入的增加和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对高品质、多样化、安全、方便的农产品需求将更加强烈，由此决定了城乡居民的生活消费结构和农产品市场供求状况正在发生深刻变化。应该说，当前我国农业已经步入高价时代，只要能生产出优质、安全的产品，就不愁没销路；如果能打造出叫得响的农产品品牌，配之以灵活多样的营销平台和路径，经营农业必将有更加稳定而丰厚的利润回报；而且，从长期来看，对于中国这样一个有十几亿人口的大国，农产品市场需求会越来越旺盛，发展现代农业的空间也会越来越大，市场前景也会越来越广阔。正是基于以上两个方面的有利条件，加上国家政策的引导和支持，使一些城市的工商业者看到了希望，从而激发了他们下乡经营农业的欲望，也坚定了他们做大做强农业的信心。
（六）既能方便进城务工又能增加收入的双重利好使广大农民对通过规范工商资本下乡有序流转土地充满了期待
解决制约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三农”问题，必须把转移农村剩余劳动力加快推进城镇化和拓展农民增收渠道两个方面有机结合起来，而通过规范工商资本下乡有序流转农民承包土地进行规模化、集约化经营，则可以把这两个方面有效地结合起来，使农民获得既能方便进城务工又能增加收入的双重利好。在一些已经把土地流转给下乡工商户经营的农村，尤其是在那些农业设施比较完善、交通条件较好的农村地区，农民获得的土地流转费往往会高出他们一年两季种粮的纯收益，这就使那些已经外出进城务工的农民在确保农村土地各项权益的同时不再受候鸟般往返城乡之间的奔波之苦，从而可以使他们心无旁骛地在城市发展。不仅如此，工商资本下乡经营农业还可以使那些一时无法离开农村的劳动人口在确保一定的土地收益的同时，通过在附近的农业公司打工实现就近就业，从而获得比以往经营自家责任田更多的收入。应该说，工商资本经营农业是从外部引进资源促进农村内部实现共享发展的一条重要途径。也正因为如此，广大农民对通过规范工商资本下乡有序流转土地充满了期待。
二、工商资本经营农业过程中面临的风险和挑战
正如以上所分析的那样，当前工商资本下乡经营农业正面临着难得的历史机遇。事实上，一些城市的工商资本已经开始下乡运作经营农业了。农业部统计显示：近3年来，流入企业的承包地面积年均增速超过20%。截至2014年底，流入企业的承包地面积近4千万亩，约占全国农户承包地流转总面积的10%[3]。从一些工商资本下乡经营农业的实际效果来看，它们在当地租赁农地经营给当地农业农村发展带来了积极变化，如农业经营规模化集约化程度高、农产品产量产值高、市场化明显、总体对农民有利等等，这也基本符合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提出的产出高效、产品安全、资源节约、环境友好的现代农业发展要求。但是，不容置疑的是，工商资本下乡经营农业作为当前中国农村土地改革过程中出现的新事物，也有许多不成熟不完善的地方，存在诸多困难和问题，面临着较大的风险和挑战。
（一）工商资本下乡经营农业面临着许多现实的困难和问题
1.农业基础设施薄弱拖了工商资本规模化集约化经营的后腿
工商资本在农村进行规模化集约化经营，需要有配套完善的农业基础设施，因为成百上千亩的农业大田经营不仅要求一定标准的硬化道路通到田间地头，而且农业灌溉设施如提灌站、蓄水池、机井、水泵、管道、滴灌带、喷灌机、变压器等也需要配套跟进。调查发现，多地工商资本经营农业大都面临基础设施薄弱的短板，尤其是许多工商资本在下乡流转土地经营农业的初期，“田水路林村”综合整治往往难以到位，以至于经营农业的规模效益大打折扣，严重影响了农业公司的后续发展。
2.农村劳动力短缺直接影响了工商资本正常的农业经营活动
工商资本在农村从事正常的农业经营尤其是集约化经营，必须有大量的劳动力投入。然而，当前的现实情况是，农村中劳动力资源存量相对较高的那部分劳动力在农村土地流转后大多流向了非农产业，而留在农村的则是一些老人、妇女以及一部分难以在城市找到就业门路的40、50人员，这就使农业劳动力资源出现弱化甚至面临后继乏人的问题。况且，农业生产不同于其他行业的一个重要特点是生产的季节性强，又极易受天气影响，因此，农作物耕种收获不能违背农时，需要及时抢种抢收。在当前农业劳动力资源薄弱又后继乏人的情况下，下乡的工商资本经营的农作物在耕种和收获时面临的一个重大难题就是难以组织足够的劳力抢种抢收。课题组在对河南省新郑市城关乡一个农业开发有限公司进行实地走访考察时，正值该公司种植的八百亩大蒜收获之际，要把这些大蒜利用好天气在十天之内全部收上来，则需要每天两百个左右的劳动力同时下田劳动，而本村现有能征集起来的劳动力只能满足一半需求，另外一半则需要到更远的村镇招聘，期间还会出现因劳务费纠纷或不适应这项劳动条件而随时退出的劳动人手。给参与考察的课题组成员的一个深切感受是，光是收蒜这项农活就让公司经营者焦头烂额，那么常年经营着流转了两千多亩土地的该公司所面临劳动力短缺的难题之艰巨便可想而知。可以说，实现农村劳动力有效供给是工商资本下乡顺利推进农业经营活动的关键。
3.农业生产技术服务跟不上和对农产品市场信息把握不及时不全面也是工商资本经营农业过程中面临的两个现实难题
一般来讲，与联产承包责任制下的农民分户经营相比，工商资本下乡经营农业的一个明显特点和优势就在于现代农业生产技术更容易应用于农业生产领域，然而，现实的情况却并不完全如此。尽管农业经营者普遍认识到了技术对农业增产的重要性，但是，下乡资本在经营初期由于对于农业技术获取的渠道和在各环节的应用情况不甚了解，无法实现与相关农业技术研发机构和提供农业技术服务的职能部门的有效合作和无缝对接，农业技术人才不能做到上门及时且有效地进行技术指导，这就必然影响农业产品产量和效益的提高。以上述的农业公司为例，该公司经营初期所从事的系列果树种植就没有得到相应的技术服务，在品种选育、移栽、套种、病虫害防治等各个环节均存在着技术指导没有及时跟进的情况，从而导致了大量不必要的成本投入和资源浪费。
同时，与联产承包责任制下的农民分户经营相比，工商资本下乡经营农业另一个明显特点就是完全市场化经营，而生产出适应市场需求的农产品则是经营成败的关键，这就需要及时而全面地把握农产品市场信息。不仅要准确把握当前农产品市场信息，还要对下一季或下一年农产品种植作出准确的市场预判，或通过订单农业的形式提前占领某种农产品市场，这样才不至于出现因农产品卖难而导致的市场风险。然而，调查发现，许多下乡经营农业的公司并没有进行相应的市场调查，又没有相应的获取农产品市场信息的平台和渠道，根本无法及时而全面地把握农产品市场信息，存在着盲目经营的问题。一些公司安排种植的农作物要么就是市场价格不高的水稻、小麦、玉米等，要么就是安排种植容易“撞车”的红薯、花生、白菜、萝卜等，一旦此类农产品市场供过于求导致价格下跌，这些公司甚至连收获的人工费用都不够，更谈不上利润和效益了。
4.高企的经营成本让下乡经营农业的工商资本不堪重负
当前，经营农业的公司和投资工商业一样，也需要大量的前期投入，尤其是一次性流转承包千亩以上的工商资本，前期需要更多的资金投入。一般而言，除了农业基础设施的建设资金可以由政府承担外，其他一切经营农业所需资金均需经营者自掏腰包，不仅每年的土地流转租金和正常经营所需的种子、化肥、农药、农膜需要一定资金，还要投资兴建办公用房、塑料大棚、冷库、孵化厂房和购买相应设备等，如果搞观光农业，其前期投入则更大；加之，正常经营农业需要雇佣大量劳动力，又需要支付日益上涨的人员工资，这一切加起来必然是一笔巨大的开支。况且，投资农业需要一个比较长的周期才能实现规模效益，并不像投资工商业那样能够获得立竿见影的回报。在政府对农业生产补贴不到位、农业生产领域又很难从银行得到融资支持的情况下，下乡经营农业的工商资本很容易陷入资金严重不足和后续资金匮乏的生存困境。
（二）工商资本经营农业过程中存在许多潜在的风险和问题
1.跟风心理和不谙农业经营之道会使工商资本下乡经营农业面临难以持续的风险
当前城市工商资本下乡经营农业虽然是一种机遇难得可以顺势而为的趋势，但不排除有些工商资本是受某些现实诱惑如获取土地价值增值或套取国家补贴才进入农业的，对农业基本属性、农业投资的复杂性、长期性和风险性缺乏深入认识。调查显示，有些工商业者下乡流转土地存在跟风心理，为了在多家竞争中拿到地，会将当地土地租金价格抬高到超过经营成本的程度。面对一路飙升的地租门槛，即便最擅长经营土地的农民也感觉难有赢利空间。一些人以高租金流转到土地后，由于他们不谙农业经营之道，又在不作市场调查的情况下盲目种植一些短时间经济效益不高的作物，其结果必然是流转到农村土地的工商资本单方面“毁约”甚至“跑路”。在河北邢台、邯郸等地农村，有些刚与农民签订了5年、10年“包地合同”的工商资本“老板”，因为经营管理不善就单方面解除合同，强行退回耕地，所涉面积上千亩，涉及农户众多[4]。在传统农业大省河南，来自房地产、矿业等各路工商资本在该省近年来开展的土地流转中，纷纷下乡“跑马圈地”，这些下乡经营农业的工商资本或定位为高端农业，如观光旅游或农业生态园；或以土地流转为平台，开展全产业链、多元化经营。然而，一些下乡的工商资本存在严重的投机心理，加之不懂农业生产经营规律，盲目上马一些诸如生态农业之类等高大上的项目，个别工商资本甚至把下乡种地当成了一种赶时髦的时尚体验。从目前该省工商资本下乡经营农业的实际效果看，真正见到效益的工商资本并不多见，有的甚至成为“烂尾工程”，老板“跑路”现象也时有发生。专家指出，如今一些地方高发的“毁约弃耕”现象，正是近年资本下乡种地过程中暴露出的“有实力争地、没能力种田”所致[5]。
2.下乡的工商资本与当地农民存在着潜在的利益冲突
应该看到，资本下乡经营农业的过程不仅仅是农业发展从低效到高效、农村从落后到繁荣的利益增值过程，也是多元利益主体博弈的利益分配过程。由于农民在资本下乡经营农业的过程中无法拥有土地流转后农业生产经营决定权和土地收益主导权，在缺乏比较完善的保护农民利益的制度安排的情况下，农民往往成为利益受损的弱势群体。有分析认为，由于基层政府和下乡资本利用规则的模糊性更易结盟以合谋利益，必然导致在土地流转、生产经营和收益分配等环节存在着损害农民利益的现象，尤其在界定新增利益方面，由于缺乏明晰而公正的规则，农民利益将严重受损，那么，抗争便会成为农民的理性选择[6]。可以说，处于弱势地位的农民与强势的工商资本之间必然存在着不容忽视的利益冲突，这种利益冲突如果得不到及时有效化解，不仅直接影响农业正常的生产经营活动，还会影响农村社会的和谐稳定。因此，如何确保不同利益主体都能获得公平公正的共享利益从而实现和谐相处，是资本下乡经营农业的过程中必须慎重对待而又需要妥善解决好的重大问题。
3.某些下乡的工商资本以租地经营农业为名实则借机炒作土地以达到获取超额利润的目的，是当前土地流转过程中存在的重大隐患
在下乡的城市工商资本经营者中，其身份构成极为复杂，其中不乏房地产、建筑、钢铁、煤炭等行业企业。这些企业进入农业，有的是看到了国家对农业的大力扶持，有的以为搞农业比其他产业可能更容易，有的是基于朴素的农业情结，但不排除有企业是受土地价值的诱惑而进入农业的。他们要么以套取国家补贴为目的进入农业，要么以土地流转等各种名义违规占地搞旅游度假村、高尔夫球场、房地产、农家乐等非农建设；更有甚者，某些下乡的工商资本以租地经营农业为借口进行非法集资，或者以此为平台借机炒作上市以达到获取超额利润的目的。可以说，某些工商资本 “下乡圈地”搞非农化经营或以土地流转为名搞“融资诈骗”等问题在全国各地均已出现，对此必须引起高度重视。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提醒的：在农村土地制度改革试点中要把好关，不能让一些人以改革之名行占用耕地之实。特别要防止一些工商资本到农村介入土地流转后搞非农建设、影响耕地保护和粮食生产等问题[7]。
4.突发灾害性天气和宏观经济下行压力也是工商资本经营农业过程中面临的两个潜在风险
虽然随着农业基础设施的改善和农业生产技术的改进，天气对农业生产的影响在不断降低，但是这不能从根本上消除灾害性天气和异常气候条件对农业生产的不利影响。一个让人记忆犹新的例子是2015年刚入冬不久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袭击了中原大地，许多农户和农业公司的大棚被大雪压塌。其中，河南长葛苏女士的十几亩草莓已经挂果待售，这场大雪让她30万元的投入毁于一旦；郑州中牟县官渡镇田庄村的蔬菜大棚，也在大雪中被压塌，总共损失100多万元；而上述的新郑这家农业公司也有十几个育种大棚被大雪压塌，损失达十几万元之巨。可以说，难以预料和防控的灾害性天气和异常气候条件是影响下乡资本经营农业的一个重要不利因素，一旦遭受这样灾害性天气的袭击，对于那些投入大而抗风险能力弱的农业公司来说，其打击几乎是致命性的，这也是有些城市工商资本对下乡经营农业望而却步的一个重要原因。另外，工商资本下乡经营农业的一个重要外部风险是国家宏观经济环境的变化和与之相应的农产品市场供求关系的变动。由于当前国际经济复苏乏力和我国国内宏观经济持续下行，在国际大宗农产品价格明显低于国内市场价格的背景下，国内粮食和部分农产品市场供求关系不容乐观，出现了卖粮难，一些农产品销售不畅，致使部分农产品市场价格持续走低，这就大大压缩了农业公司的利润空间。因此，随着经济下行压力加大，一旦出现农产品价格剧烈下降或资金链紧张，工商资本经营农业的风险必然会不断上升。
三、结语
推动城乡协调发展是实现我国经济社会持续健康发展的重要理念和重大举措，而在新一轮农村土地流转过程中，通过引入工商资本进入农业生产领域进行规模化集约化经营，则是推动城乡协调发展的重要途径，也是继20世纪80年代中国农村实行家庭联产责任制以来农业生产经营方式的又一次重大变革。在当前我国经济社会结构发生深刻变革的背景下，城市工商资本要从当前我国经济社会环境变化和我国农业经营方式需要变革这样的实际出发，顺势而为，在国家相关政策的引领下，积极投身到新农村建设的伟大实践中去，经营好流转过来的农村土地，推动中国特色新型农业现代化不断向纵深发展。各级党委政府针对工商资本下乡经营农业过程中遇到的各种现实困难和问题，要给予及时的关心和指导，搭建有利于工商资本下乡经营农业的各种平台，提供及时有效的服务，帮助他们顺利渡过难关。不仅如此，针对工商资本下乡经营农业过程中可能出现的借机炒作、非农化经营和损害农民利益的行为，各级党委政府要及时发现问题，采取有力措施加以防范和应对，既要筑牢工商资本下乡经营农业的制度门槛，建立相应的风险防控机制，又要建立健全工商资本下乡经营农业的利益分享、保护与协调机制，防止新一轮农村改革陷入困境或走入误区。而对于广大农民来说，要主动适应我国城乡协调发展中出现的新情况新要求，认清自己在工商资本下乡经营农业过程中的利益诉求和角色定位，对自己的角色适时地作出调整和转换，并不断重塑和强化农民的主体地位。也就是说，要调动各种资源，通过政府、工商资本、农民三方力量协同配合，共同做好工商资本下乡经营农业这篇大文章，为解决长期制约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三农”问题和实现农村共享发展找到一条现实而有效的路径。
参考文献：
[1]中共中央关于推进农村改革发展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 .
[2]徐勇，沈乾飞.市场相接：集体经济有效实现形式的生发机制[J].东岳论丛，2015，（3）.
[3]流入企业承包地年均增速超20% 官方防范耕地非农化[N]. 人民日报，2015-04-26（5） .
[4]河北多地土地流转现毁约弃耕现象所涉面积上千亩[N].中国青年报，2015-04-20 .
[5]从盲目投机到任性玩票——河南局地现资本下乡圈地泡沫化[N].经济参考报，2015 -05-14（7）.
[6]李云新，王晓璇.资本下乡中利益冲突的类型及发生机理研究[J].中州学刊，2015，（10）.
[7]习近平就做好耕地保护和农村土地流转作重要指示强调像保护大熊猫一样保护耕地[N].人民日报海外版，201-05-27（1）.
责任编辑 刘绛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