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女权之名挑战制服

陈柠

服装是个陷阱，这一特性既来自于无人能够无视他人的眼光而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衣物，也来自于无人能够摆脱服饰对其判断力产生的影响而独立形成对他人的看法。近日，名为“统一”的服装展在纽约时装学院开幕。该展览展示了博物馆收藏的71件制服，分为四大类：军装，工作服，校服和运动服。此外还有一组在制服影响下的时尚服装。

服装展策展人爱玛·麦克伦登，是此次展览的组织者，她说：“我对制服和时尚之间内在的对抗很感兴趣，因为它们应该是对立的，前者是为了统一，后者则关乎创造，但是两者也深深地联系在一起。非常具有讽刺意味。”

但是更具讽刺意味的是，最近的一些事件都在强调制服和时尚之间的差异和对抗。

今年5月份，伦敦女性尼古拉·索普因为拒绝穿高跟鞋被解雇的新闻引起了广泛的关注。这位27岁的临时工在普华永道做前台，当她到达公司后，却被告知必须穿上5到10厘米的高跟鞋。“穿着高跟鞋工作一整天实在太煎熬了。”她曾询问过是否可以穿平底鞋来上班，但收到的答复却是，她该去买一双高跟鞋，再回来上班。索普拒绝了这一要求，因此，她被解雇了。

索普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朋友，还在脸谱网上发帖，这时她才意识到其他女性的处境也和她一样。从那以后她就发起了一个请愿活动，要求修改法律，让女性不必被迫穿高跟鞋上班。根据现行法律，雇主可以解雇不遵守“合理”的着装规范的员工，只要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去购买合适的鞋子和衣服。如果索普收到的签名超过10万个，那英国议会就得考虑她的请愿，截至8月份她已经收集了14万多个签名。

索普事件发生后，英国独立电视台ITV，开展了一项用人单位是否应该要求女性穿高跟鞋的一项民意调查。社交媒体的反应也出人意料，普华永道宣布，他们已经改变了政策，女性可以穿平底鞋上班了。

其实对统一服饰的抗议早就有了，2010年，瑞士银行大佬瑞银集团被爆出的长达44页的着装规定，要求女性员工必须穿肉色内裤，男人被告知如何系领带，每个月需理发，不得留大胡子，不得佩戴耳环。这份着装规定一经曝光，立刻引来各方嘲笑。

对于职业装的挑战大约开始于上个世纪70年代，在90年代的“便装星期五”运动中达到顶峰，便装星期五最早源于美国企业自发组织的大范围职场活动，后来成为约定俗成的职场传统——向来身着西服、套裙、领带之类职业装的白领人士，在这一天可以穿T恤和休闲长裤、裙子，甚至牛仔裤。

这场对职业装的战争出现戏剧性变化是在2012年，这一年，经过数月的筹备后，脸书这家社交网络巨头于5月上市，而创始人扎克伯格成了穿连帽衫和人字拖的亿万富翁。如今对职业装的挑战更加热烈，这部分要得益于对性别平等的追求和工作流动性增强的现实。

去年12月纽约市人权委员会就市民人权法发布了新的指导方针，明令禁止“基于性别的着装规范、制服、仪表等强制性、差异化要求”。虽然不一定要求男女着装统一，但企业不能单独规定女性穿裙、化妆或禁止男性留长发等。根据这份守则，餐厅老板不能要求男性用餐者打领带，也不能强迫女服务员穿裙子，除非男服务员也穿裙子。“这份守则在纽约市明确定义了何为歧视”，如果违反守则，最高可罚款25万美元。

制服的形成是有原因的：制服能定位你在世界上的位置，无论是对穿的人还是看的人来说。至少这在容易识别的时候是有用的。但是现在，衣着打扮是对个人形象、而非企业形象的诠释。

保罗·富塞尔的《品味制服》一书揭示了人类所面临的这种两难境地——保持个性和融入主流的矛盾，一方面人们想通过服装表明自己所属的社会范畴，另一方面又在享受这种归属感的同时察觉过度同化实质上是对自我的否定，没有自我，虽然安全，但却丧失了价值。

在我们所走入的这个时代里，个性表达将会超越对塑造职业形象的渴望，这是极大的权力转移。这个时代已经到来了。

（张北北荐自《世界博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