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公投，准备给全民发工资

萧棣+方澍晨

永久中立国瑞士，一直以热衷全民公投而闻名于世。

以前，他们公投反对为动物设辩护律师，反对全国公共场所禁烟，还拒绝了6周的带薪假，被法新社评论为“如行为艺术一般”。最近，一群瑞士人推动了一项新的公投，要让政府给每位成年公民发2500瑞士法郎（约合1.7万人民币）的“月薪”。

推动者是两个“文青”：瑞士最大咖啡馆“抽不抽烟”的创始人丹尼尔·海尼，以及德国艺术家恩诺·施密特；如果他们不够“重量级”，那再加上奥斯瓦尔德·西格吧，他是瑞士联邦委员会前副秘书长。

施密特说，每月2500瑞郎在该国仅够维持生存，这显得很有必要：“全民发钱会让人们有更多的自由，来选择自己想做的事……如果人们工作的目的只是赚钱，这与奴隶社会没什么两样。”

“乌托邦提案”

2013年12月4日一早，瑞士首都伯尔尼的国会大厦前出现了行为艺术般的一幕：总价值为40万瑞士法郎的800万枚硬币，被一辆货车悉数倒在广场上，垒成一座“钱山”。

这是“无条件基本收入”组织的杰作，前述3人都是该组织的支持者。一年半以前，西格向议会提交了一份修改宪法的倡议，要求政府订立最低工资，并据此给每位成年公民发放一份基本收入，无论对方是否有工作；未成年的公民，每月则可获得625瑞郎。

瑞士宪法规定，一项倡议若在全国获得超过10万份签名，就可以付诸全民公投。2013年10月，在“无条件基本收入”的不断奔走下，该倡议共征得12.6万个签名，还被当地媒体称为“乌托邦提案”。倡议案提交至瑞士联邦政府后，将择期进行全民公决。

为了获得更广泛的支持，“无条件基本收入”从银行弄来了一车子钱。他们说，800万枚硬币代表800万名瑞士公民，他们希望通过活动来表达：瑞士有足够能力为最低工资制度埋单。根据丹尼尔·海尼的估算，如果“乌托邦提案”成行，政府每年要支出近2000亿瑞郎，这约等于瑞士GDP的三分之一。

在瑞士，纳税人之中的1%所拥有财产是其他人的4倍，同时约有8%的瑞士公民生活在贫困线以下——每月收入不足2243瑞郎。

根据德国《日报》报道，“乌托邦提案”被提交至联邦政府后，瑞士两院及各州议会将对此进行讨论。理论上，全民公决将在2014年进行，但政府或议会皆可要求有更多的讨论时间，以听取充足的反对意见。按照瑞士宪法，讨论程序最多可长达5年半。

这些讨论很必要，因为倡议本身只有简单的草案：“无条件基本收入”希望政府把“乌托邦提案”的原则列入宪法，但后续问题诸如配套的财政措施，都交给之后的法律来解决。而根据西格的设想，该倡议适合在30到50年后实现。

不少支持者认为，这一计划实际上能为政府省钱，因为这样可以部分废除成本高昂的社会保障体系。

也有许多人表示反对。瑞士右翼团体认为，这个提案过于昂贵，不应该给无所事事的人发工资：“没有办法理解，为何可以不工作而拿钱。这种做法和瑞士的传统格格不入。”

推动者们的狂想世界

奥斯瓦尔德·西格三年前从联邦委员会退休，如今经常写专栏，同时也是社会政治类话题杂志《一半》的编辑。2012年，“乌托邦提案”让西格回到了政治事件的中心，他还曾与该倡议的主要反对者、瑞士工会领导人柯拉多·帕蒂尼辩论。

“越来越多的人正在信服这一想法，我只是其中之一。”面对媒体，西格并不想过于突出自己的角色，只强调他的理念：人们生而不平等，很多人的尊严和权利受到损害，至少应该给所有人同样的经济条件。这被帕蒂尼抨击为“空想社会”，将会降低人们争取自身价值的能力。

另一位倡议者丹尼尔·海尼，则是瑞士著名的“思想搜集者”。德国《时代报》报道，他经营着瑞士最大的咖啡馆，工作人员自行决定上班时间和工资，因为他奉行“工作动力应当在于工作自身”的原则。

现在，“抽不抽烟”的年营业额约2500万欧元，主要归功于那些慕名而来的思想家和文青们。1987年，海尼在一间废弃的房子里开了家“思想银行”，人们可以把想法写在纸上，其他人则可以通过索引来看到这些想法，并加以补充——海尼把它称为“利息”。

这让他出了名。现在，“思想银行”的一个盒子还放在他的书架上，其中一条写着“工作是一种状态，人存在于其中”，而“利息”则是：“工作状态隐藏了人们。”

1990年，海尼第一次接触到政府对公民支付基本收入的想法，并为之着迷。对他而言，这种想法并不是空想的乌托邦，而是个人经历自然的结果：“我需要一份收入，让我能工作。如果我认为‘我工作是为了一份收入，那我就已经在内心被解雇了。”

2006年，海尼与他的朋友、1958年出生的德国艺术家恩诺·施密特一起，开始推广“乌托邦提案”。为此，他们专门拍了一部与话题有关的电影《基本收入：一场文化冲击》，还建立了“无条件基本收入”协会，办公地点就在海尼的咖啡馆里。

该协会还加入了总部位于比利时的“基本收入地球网络（BIEN）”组织。BIEN的创立者是比利时已故哲学家、经济学家菲利普·范·帕里基斯，他曾明确提出“无条件的基本收入”的想法，并著有许多相关著作。如今，“无条件基本收入”正在瑞士试图实践帕里基斯的想法。

热爱公投的瑞士人民

对于他们的“乌托邦之梦”，施密特曾说，由于拥有较完善的直接民主制度，瑞士可能是全世界实现“全民工资”的最佳地点：“我们的公民有权通过直接选举干大事。”

在瑞士，公投的历史由来已久。自1848年瑞士联邦成立以来，该国已经举行了至少570次公投，超过了其他国家公投次数的总和。

投票表决国家大小事务，早已成了瑞士人民的生活方式。其他国家的公投多半与修宪有关，但瑞士自1940年以来，有关经济、社会和生活的公投占了70%，比如是否在全国公共场合禁烟，是否增加自己的带薪假，以及各州政府该不该为受虐动物设置辩护律师……

据美联社报道，2012年3月瑞士举行公投，决定放弃一项让每人每年至少享有6周带薪假的倡议。这项倡议由工会提出，旨在将每年的法定4周带薪假延长到6周，以帮助人们缓解工作压力。然而，面对近在眼前的福利，高达三分之二的瑞士人选择了放弃。反对者普遍认为，如果带薪假延长，瑞士每年将增加60亿瑞郎的人力成本，显然效益不佳。

该国如此推崇直接民主，人民却始终拒绝直接选举其政府首脑。自瑞士联邦1848年成立以来，联邦委员会一直由国会每4年选举一次，期间有数次推行直选的倡议，但都在公投中被否决。2013年6月，内容相同的倡议再次出台，随即被76.3%的民众高票否决。

反对者拒绝理由之一是：一旦举行全国大选，候选人就会耗费大量资金和时间在宣传上；联邦政府的本职工作会受影响，因为他们要为选举而分心。于是，瑞士人宁可不要直选政府首脑的权利，而将之交给议会代劳。

“公投的最大意义，不在于真的要决定什么，而是让人们对生活进行更深刻的思考。”一位瑞士公民说。

（源自《巨人网·英语》）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