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在乌干达做互联网

点击:0时间:2022-10-12 09:12:06

刘文

很多用户也很可爱,每天都会去地推现场看我们在不在,他们担心我们不收费会饿死,这样他们就没机会获得免费的东西了。

我的非洲创业之路是从2013年底的一次偶然的旅行开始的。在非洲卖手机的第二个年头,拓展到第三个国家乌干达时,我想是不是可以开始玩玩互联网了。

可所谓的“互联网法则”——专注、极致、快速,好像没有一项适合我们。首先,我们连最基本的方向还没有,专注无从谈起。快更不用讲了,在乌干达,与人约定时,对方讲十五分钟,往往是要大于一个小时的;“Im coming”(我来了)可能指的是明天,当然即使是到了明天,再拖到明年也不一定能办成;托付一个人办事,没有什么事情是不OK的,尽管结果很可能会完全相反。

另外,非洲的互联网,只有一家德国公司在做,这家公司“山寨”了几乎所有互联网公司的成功模式,其中,拷贝亚马逊模式的电商平台JUMIA的发展最为迅速,也最为成功,成了非洲第一个估值超过10亿美金的“独角兽”。

电商的投资太大,我们玩不起,我们只能找一个靠自己就能支撑的切入点。

一个雨季,飞机降落到乌干达恩德培机场。

下午六点钟,首都坎帕拉城里打工的摩托大军开始驶出城区,往郊区行进,像极了中国的八十年代。

这里并不乏新的互联网模式,500万左右人口的城市,知名的电商就有四个。类似德国公司投资的JUMIA,淘宝一样的KAYMO,在乌干达首都坎帕拉都有,还有满街都是广告的公司“HELLO FOOD”,这是一个网上订餐的APP,所有坎帕拉的饭馆都被收录其中,还有骑摩托车的送餐人员。当然,从我们的调研来看,绝大多数用户应该是在这里工作的外企金领,网上订餐离当地的普通民众还是有点远。

对普通民众来说,“网络应用”只有两个:FACEBOOK和WHATSAPP。他们甚至不知道“应用商店”,因为本身也没有流量去下载其他APP,移动流量包1G在60元人民币左右,大多数人都买不起流量包。在这里,除掉庞大的失业大军,坎帕拉的每月平均薪水在1000元人民币以下。

在非洲做互联网,就像在一个不穿鞋子的市场卖鞋子,有无限的想象空间却无处着手。

一天早上,我们店面的邻居店员Julius(后文简称为“J”)戴着棒球帽,耳朵里塞着耳机,晃悠悠地走进来。J刚高中毕业,最大的爱好就是拍自拍发到FACEBOOK主页上面去获得姑娘的点赞。

我问:“J,你听的什么歌,让我听一下。”

他取下耳机,点着头有点抱歉地对我说:“不好意思,我的手机没电了。”

一旁的员IMosh哈哈大笑,转头告诉我:“老板,这是我们这里年轻人耍酷的方式。”

我这才知道,原来在非洲,戴着空耳机,假装听音乐也是一种生活方式。

非洲人非常爱音乐。其实,J的手机里也只有七首歌,如果手机有电,他也只能没日没夜地听。我们曾找到的一位手机里有1000多首歌的当地人,这些歌曲是这个年轻人引以自豪的一笔“巨大资产”。

在当地,人们不从网络上下载歌曲,有的人直接到修手机的店铺里拷贝,100首歌大约20元人民币,更多的人则是用免费的方式,从朋友那里用蓝牙拷贝。

Mosh是我们在当地的第一位同事。从麦克雷雷大学(非洲排名第三的大学)毕业两年,专业虽然是计算机科学,但没有写过一行代码,因为实在没有什么实践的机会。

Mosh长得很帅,高高的个子,健硕的身材,从衬衣能看到突出的胸肌。面试时,Mosh告诉我:“上初中时,我妈妈就去世了,我跟姐姐一起卖香蕉,早晨很早起床,带着从树上收下来的香蕉坐公交车,坐在车上就又睡着了……”

“那你怎么有钱读大学。”

“是我爸爸去了英国打工,给我寄钱,虽然他给我寄的钱不多,但我也能赚钱。”Mosh露出狡黠的笑容。

原来,Mosh读大学时,就被人“包养”了。这些钱不仅供他读完大学,还维持了他和女朋友的生活费用。毕业后Mosh跟女友结婚,妻子把爸妈给的两万元钱都给了Mosh,他全部投到一个传销项目里,之前每个月还能领到一笔固定收入。没料到,数月前,传销组织突然消失了,Mosh陷入了绝境。

面试后,我特地去Mosh家里看了看,在他租住的小房子里,住着他的姐姐和妹妹,还有老婆和儿子。我觉得Mosh荞着这么一大家人,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随即录用了他。

Mosh最突出的特点就是省。作为司机,Mosh一次最多加4升汽油,大约20元人民币,刚够一天使用,第二天再重新加。坎帕拉山路多,好几次我们都是走着走着就没了油,车被扔在坡上。

我要求加一箱油,Mosh反倒觉得我有问题:“为什么要把那么多钱押在一箱油上?”他的神情仿佛在告诉我,难道不怕他把油偷出来卖掉?

我们最终决定做一个音乐产品。

为了适合本地用户需求,我们要绕开高额流量费用的坎,还要进行思维的转变。在这其中,我们也闹过很多笑话,比如我们一开始把音乐分为“本国音乐”和“欧美音乐”,后来才知道他们没有欧美音乐的说法,本国音乐是“本地音乐”,而欧美音乐就是“音乐”。

产品出来了,我们开始进行推广。在这里,没有复杂多选的渠道,没有各种论坛的水军,没有各类“大V”的软文推荐,这个市场——买手机还都是靠掂重量认定质量的市场,我们想让他们接受这个“没有重量”的APP。

最简单的,就是地推。我们的地推团队遍布在坎帕拉的各大高校,幸运的是,地推几乎碰不到阻力,当我们给一些学生演示APP的用法时,其他的人就会主动要求安装,一天下来,一个小组可以有几百台的安装量。

地推时感受最深的,是非洲人的思维模式,免费的音乐着实让他们无法理解,很多人听完我们的解释,会抬起头、瞪大双眼、吃惊地问:“你们怎么赚钱呢?”言下之意,是在质疑:“你们不是骗子吧?”

很多用户也很可爱,每天都会去地推现场看我们在不在,他们担心我们不收费会饿死,这样他们就没机会获得免费的东西了。

当我第二次去乌干达时,团队已经扩大到十几人,一位同事说:“可把你盼来了,现在,在他们心里,你就是‘上帝了。”

“为什么是上帝呢?”我问。

“他们说,这个人我们没有见过,但是却发给我们薪水,给我们衣食,这不就是上帝吗?”

可事实上,与大自然的慷慨相比,乌干达人所信奉的上帝却是那么吝啬。同大多数非洲国家一样,乌干达除了极少数的富人外,其它都是赤贫阶层,整个国家基本上没有工业,商业也一直以来被印度人垄断。坐在我身边的K就是这样一个印度人。

K告诉我,谷歌气球进行覆盖让偏远地区的居民能够上网,已经在印度和西非开始商用了,在印度南部的农村,谷歌每天都要放上百只气球,这些气球到1万多米的高空,接收4G信号,连成一个低成本的通讯网络。

乌干达运营商最近纷纷推出了移动业务的套餐,现在的套餐是一天20M的流量,大约需花费人民币2元钱,比之前的包月方式(一个月1G流量,人民币60元)更受当地人欢迎。

2016年初,乌干达的总统大选刚刚结束,老总统穆塞维尼的竞争对手扬言要告发其在选举中的作弊行为,可这些都没有改变选举结果,穆塞维尼成功连任,要知道,自从1996年,他就是乌干达的总统了。

在这里,改变,的确没有那么不容易。

摘编自“中国三明治”

相关新闻
最新新闻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