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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都想看 最真实的中国故事

点击:0时间:2018-11-18 02:24:05

阙政

1958年,20分钟的短片《一口菜饼子》拉开了中国电视剧的帷幕。转眼60年过去,中国电视剧从20分钟,走到了2017年的13470集。

2018年6月,上海国际电影电视节期间,“纪念中国电视剧诞生60周年盛典”在东方艺术中心歌剧厅隆重举行。盛典以“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永远奋斗”为主题,回望中国电视剧诞生60年,尤其是改革开放40年来的发展历程,表达中国电视艺术“与时代同行”的初心和使命。

60载风云激荡,一直以来,中国电视剧都是中国社会发展进程的亲历者和见证者。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始终紧扣时代脉搏、踏着时代步伐、与时代同行”成了中国电视剧艺术在新时期最重要的使命之一。

与此同时,当中国一举成为名副其实的“电视剧生产大国”,我们的电视剧受众,也从本土观众逐渐扩大到了全球——2017年,全国影视内容产品和服务的出口总量已经超过4亿美元;国产电视剧的出口额也已经超过8500万美元,出口的市场从东南亚,扩大到中东、非洲乃至欧美地区。不断提升的出口额又给新时期的中国电视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怎样和世界接轨,讲好中国故事?

打造永不落幕的中国剧场

电视节期间,一场名为“打造永不落幕的中国剧场——现实题材电视剧的创作与创新”的论坛座无虚席。2017年最火的电视编剧李潇、何晴,最火的电视导演刘江、沈严到场坐镇,共同探讨他们钟爱的现实题材电视剧。

去年引发轰动和争议的电视剧《我的前半生》,导演就是沈严,1969年出生的他,亲历了改革开放的整个过程,这也成为他创作现实题材电视剧的最好来源:“亲历了中国的改变,从经济上到生活上各个方方面面的改变,这无疑是最宝贵的创作财富,是80后、尤其90后不可能享受到的财富,所以现实题材对我来说,是得天独厚的条件。”

而从2016年以来,中国电视剧的发展呈现出了回归现实主义的新趋向——《人民的名义》《我的前半生》《白鹿原》《小别离》《好先生》《北京女子图鉴》《上海女子图鉴》等片纷纷成为新的“爆款”。

在《小别离》的编剧何晴看来,现实题材出现了回暖:“时代在变化,人类的感情也在变化,这是无穷尽的源头活水,作为创作者,特别是站在编剧的角度来说,我们是要在剧本上呈现大厦的第一块地基,所以写作的第一要求就是紧贴时代;其次,还要有识别度,要脱颖而出,跟别人不一样。”

下一部戏写什么?每个编剧都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好先生》的编剧李潇会向身边的年轻人讨教:“我经常问一些周围的90后乃至00后的小朋友们,我说你们最近看什么东西?你们喜欢看什么样的电视剧?有一个让我很沮丧的综合回答——他们现在看真人秀比电视剧要多。他们是我们未来的观众,我也怕,所以就研究了一下他们喜欢看的综艺真人秀节目——看了三集我突然明白了:他们是在用戏剧的理念做真人秀,完全是电视剧的理念——从人物设置到感情线,起承转合,有高潮有反转,完全依据戏剧规律在做。我就琢磨为什么这些小孩喜欢看真人秀更胜于电视剧?因为他们知道这是真的,所以这是现在大部分观众尤其是年轻观众的心态:他们愿意看真的东西。而我们的电视剧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怎么把真实的东西和戏劇的东西结合起来,从生活里挑取最真实的部分呈现给他们。”

提防伪现实主义

聚焦现实题材,已经成为许多电视剧从业者的共识。与此同时,中国电视剧的创作还需要提防一件事:伪现实主义。

何为“伪现实主义”?“主要看人物,所有呈现的人物,在海平线之上仅仅是五分之一,还有五分之四是海平面之下观众看不到的冰山部分。五分之一人物的底气也好、真实性也好,都在下面看不到的五分之四里,包括对人物性格、职业、父母的设定,人物怎么发展?他的小传、他的童年、他的情感、他对时代要诉说的东西……这些都在冰山之下。”何晴认为,“所谓的伪现实主义,就是人物不存在冰山之下部分,只有上面的五分之一。这是鉴别的方式。”

而在李潇看来,“冰山理论”翻译一下,对应的就是人物逻辑和情感逻辑:“我们自己在做剧本的时候,对于人物从出生至今曾经经历过什么?谈过什么样的恋爱?有过什么样的工作?为什么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每个人心里要很实在,想得很清楚。比如说我在现场跟演员讨论剧本,他们突然问我:这个人物在20年前,有没有可能发生某一件事?如果你被问住了,那就是伪现实主义——创作人物的时候不想他的前世今生、不想未来、不想过去,只给观众呈现现在我想给你看的状态,是一种无根的创作。”

与其做爆款,不如多元化

一度,中国电视剧曾经遇到过现实题材萎靡的市场局面,2015年小鲜肉大IP当道的时候,沈严导演拍摄老戏骨陈建斌主演的原创电视剧《中国式关系》就遇到了艰难时期:“从开机第一天起没有一天好日子过,我那个时候想:是不是真的老了?创作的思路是否需要反思了?回到家里,问老人,怎么看这些戏?老人说:你们拍戏不好看,还不如看看年轻的漂亮姑娘、漂亮的小伙。于是我慢慢意识到是我们的内容没有跟上,之前大量的婆媳剧让人看吐了,那个时候大家爱看小鲜肉,爱看不过脑的东西,正常,不怪观众,怪自己。然而到了今天,突然又说IP不好,小鲜肉不行,一起重新扛起现实主义的旗帜——那么问题又来了,当我们倡导现实主义题材的时候,一定需要想想,什么样的现实主义题材是我们可以长久做的,而不是一窝蜂。”

其实在流量当道的娱乐行业,电影电视综艺的创作都容易出现“一窝蜂”的状态,李潇导演对此也深有认同:“《我的前半生》火了之后,好多人就给我类似的故事,市场规律就是这样。”

未来的现实题材创作该往何处去?在李潇看来,创新和多元永远比做爆款来得更长久:“除了题材本身,还要考虑一下,有没有在拍摄手法上、视听语言上再创新一下?网络开放时代,我们看到了美剧、韩剧、英剧,跟我们自己的电视剧作品比较一下,在表现形式上、视听语言上,我们显得比较单一,不光是在制作环节,在编剧写剧本的时候,就没有给二次创作的人留下空间。我们看这几年比较火的韩剧、英美剧,已经不再是一个镜头对着演员拍,中景、远景、外景就完了,已经开始有时空穿梭——不是穿越剧,而是表现一个人在台上,可能精神分裂成两个人打架。好玩的表现形式也是一种创新,而这种创新对现代电视剧来说是缺少的。再比如大家现在都用手机看电视剧,我连iPad都不用了,那么我们的电视剧创作如何才能更适合小屏?有没有可能做成片段式,什么时候停了回来都可以继续看?我们要多想这种方式创新。”

向世界讲好中国故事

新时期的国产电视剧,不仅要满足中国观众,更要走向全球观众。这些年,许多国家的电视台和新媒体平台纷纷和中国电视剧合作,在国外开办中国电视剧场,有的叫“中国时段”,有的叫“中国时间”,有的叫“丝路剧场”。从反馈的信息来看,海外很多普通观众、甚至国外政要都非常喜欢中国的电视剧。

今年,用菲律宾语译制的《鸡毛飞上天》很快将与菲律宾观众见面,当地观众对这个改革开放背景下中国企业家艰苦创业的故事非常期待。此外,继《生活启示录》和《琅琊榜》之后,《小别离》又在蒙古教育台黄金时段创下不凡收视率。马上,《北京女子图鉴》和《上海女子图鉴》将登陆马来西亚高清频道;《欢乐颂》即将登陆葡萄牙。《择天记》更是被国外网友自发翻譯成了6种语言进行民间传播……

在一场名为“讲好中国故事”的电视节主题论坛上,来自匈牙利ATV的CEO塔马斯·科瓦奇表示:“中国的电视剧在匈牙利非常热门,但还有许多中国电视剧在匈牙利根本看不到,所以我们也很期待能够看到更多中国的电视剧,包括爱情剧、现代家庭剧、犯罪题材剧,还包括古装剧和年代剧等等。”

有趣的是,犯罪题材剧在全球都广受欢迎。来自BBC的电视剧制片人戴维·贝尔肖表示:“特别是对欧洲而言,一大类电视剧就是犯罪题材,硬性犯罪、软性犯罪,只要和犯罪沾边,我们都喜欢。在欧洲天气很灰暗,所以如果人物是比较灰暗的,而不是黑白分明的,我们就比较喜欢——我们习惯了复杂的人性,不是一味的好角色,也不是一味的坏人。”

在走出国门的道路上,中国电视剧曾经遇到过不少挫折。正午阳光的侯鸿亮导演曾经去好莱坞取经,把国产电视剧项目带去寻求合作,得到的结果都是“NO”:“《琅琊榜》《欢乐颂》《鬼吹灯》,我们以为好莱坞会喜欢的题材,结果他们并不喜欢,唯一感兴趣的是《鬼吹灯》,但也没能实现合作。我们用中国的规矩,有一些投机取巧,并没有和国际制作完全对接。比如我每天拍摄12个小时,在国内已经做得很好了,海外还是接受不了,说他们8个小时已经够了,超过4个小时要付费。所以从制作上来说,我们和国外工业的文明水平上有一定差距,在法律和法规上也有一定的差距,这也是限制我们中国影视业前进很重要的一个点。”

柠萌影业总裁苏晓也有相似的“闭门羹”经历,他曾去好莱坞六大制片公司“敲门”,每家都敲过四五次,都没敲开。“当我们自己做得越来越自信以后,第一想到的就是进美国的主流平台、主流市场,让美国观众喜欢——但是马上碰壁了。首先他们不可能采购我们的剧在他们的主流频道播,因为美剧本身在北美地区是一个很封闭的市场,几家主流电视台自己就打成一锅粥,每年有几百个项目在竞争十个左右做试播集的机会,最后有机会整季播出的也就是五六部新戏,怎么可能买中国那么长、语言又不通的电视剧?”

买卖不行,合拍又如何?苏晓准备了东方元素密集的IP、玄幻魔幻的IP,包装得非常精美,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打动他们,但美方的回答是:“合拍片首先要想清楚针对什么市场?是美国还是中美兼顾?如果主打美国市场,最起码要先把中国的原著小说翻译成英文小说,投放到美国出版市场,看看英文版小说是否能在美国火起来?火的基础上有没有可能做成动画片?这么一算,10年不止。”

从文化送出去,到文化卖出去

最终,中国电视剧最受到认可的,主要集中在发展中国家。无论是从情感认同,还是社会经济发展的同步性上,老百姓都会更有共同语言。

“现在在‘一带一路国家优先走出去,就是因为在东方文化价值观上大家更能够找到契合点,大家对家庭的观念、对孩子教育观念都有共鸣。包括在审美的趣味上也能够找到共同点,所以不要太着急,我自己对公司的小伙伴讲,慢慢调整观念,第一,走出去不为急着赚钱,作品在海外当地主流人群先形成影响力,就像韩剧培养市场是一个道理。第二,原来我们走向海外,更多的是图省事,找中间商把自己的剧卖了,让他代理版权发行,这个肯定不行,每个国家对剧的喜好、需求完全不一样,真的要下决心做好事情,就要投入人力,研究不同的区域市场,有针对性翻译成当地的语言,慢慢寻找共鸣点。”

往后倒退5年,电视剧从业者对于国产剧的出口都还不太重视。“因为赚不了几个钱,也因为中国的市场足够大。”苏晓表示,“但是现在从文化意义传播的角度来说,电视剧走出国门非常有价值,所以这几年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从原来更多的只是针对海外的华人,到现在更多针对全球观众;原来只是在古装剧题材类型上面走出去,现在越来越多是爱情剧、现实题材剧都能够走出去;原来更多的是在海外非常小众的卫星频道收费播出,但现在越来越多是在他们的主流频道、主流的黄金时段都能播出——对我们来说,越来越有信心。”

最近,在中国热播的网络剧《白夜追凶》成功售出了国际版权,卖给了知名的美国视频网站Netflix,出品方优酷视频的总经理马筱楠表示:“之前海外市场对中国国产剧的认可仅限于古装剧,我们的古装剧不管从文化上、制作上等等方面都有绝对优势,但是这几年发现:很多题材在海外开始被接受,比如说刑侦题材的《白夜追凶》。我们自己的内部团队一直以来都在做渠道拓展,包括北美地区、泰国、柬埔寨、越南地区。”

若说国产电视剧走向全球的最大路径改变,那一定是:从文化送出去,到文化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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